可能是刚喝完酒身上还比较燥热，不觉得冷。
程岁转身低头，跟在他身后一米的距离，往出走。
二人上车后，陆厌并没有直接让送他回家，而是说了个地址。
那个地方，程岁送外卖时经常去，是一条美食街，现在这个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街道两旁是一排排的昏黄路灯，还有挂着各种萤灯色牌子的店铺，来来往往的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说话声、笑声与喧闹声交织在一起。
陆厌穿上大衣，开门下车，示意程岁一起。
程岁把车停好，跟着他穿过人群往左侧的一家店铺里走，进去后才发现，这是一家面食店。
陆厌坐在最里侧的位置，要了份紫菜馄饨，又抬头看向还站着的程岁：“程小姐也点一份吧，今天辛苦了。”m.xiumb.com
从下午到现在，程岁的确很饿了。
她只好坐在他对面，要了一份清淡的刀削面。
等餐的过程中，进来又离开不少顾客，程岁待得有些无聊，视线就下意识落在了对面。
陆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打开，拿出一张，擦手，将每根手指都擦拭干净。
程岁微微惊讶。
她之前和陆厌在外面吃饭时，他餐前也没这么讲究啊。
但老板都擦手了，自己要是不擦一擦，是不是会显得不爱干净？
程岁在心里天人交战时，陆厌已经将湿巾收起来，没给她擦手的机会。
她只好作罢。
这是一顿很安静的饭，二人谁都没说话，只各自埋头吃着。
一碗刀削面进肚，程岁胃里舒服不少。
她刚放下筷子，就瞧见陆厌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叮叮’传来许多条消息。
不是她故意看，而是下意识抬头往那瞧时，就看见了屏幕上的新弹窗。
是微信消息。
头像是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年轻女人，好像是那个陪酒女。
程岁收回目光，低头看碗里剩下的飘着几个葱花的清汤。
“走吧。”陆厌将手机收起来，起身说道。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外面很冷，狂风呼啸刮着，将有些店铺门口挂的灯笼吹得光影摇曳。
程岁裹紧身上的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缩着脖子看前方高大的身影。
不明白陆厌怎么会突然有逛街的兴致。
看来，老总的司机，也不好当啊。
程岁在心里偷偷用工资安慰自己时，鼻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糖炒栗子混着烤红薯，她头一偏，下意识找到了来源。
那里排着一条长龙，约莫十多个人。
程岁正要收回视线时，陡然发现目光里多出一个人影，陆厌不知何时站在了队伍最后。
他想吃甜食？
程岁深感惊讶。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故作镇定，走过去，以一个非常体恤老板的口吻出声：“陆总，您想吃的话，我在这排队买吧，您回车里歇着。”
陆厌垂眸看了她一眼，明明神色很淡，可程岁还是觉得有些发凉。
她不再吭声，自己走到一旁，寻了个避风的角落站着。
既然那是老板的乐趣，她就不打扰了。
约莫半小时后，陆厌回来了。
他手里抱着两个袋子，一个是糖炒栗子，一个是烤红薯。
他与她之间，只隔着一步，离得太近了，那股子香味勾起了程岁的馋劲。
她把下半张脸往围脖里埋，不往对面看，屏住呼吸，很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口水。
陆厌自己剥了一颗栗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后，又掰下一小块烤红薯，刚吃一口就皱眉道：“真难吃。”
听此，程岁不敢置信抬头。
难吃？
怎么可能难吃！
秋冬的烤红薯是最香的。
陆厌察觉到她的目光，便把两个袋子系好，丢在她怀里：“程小姐要是觉得好吃，你就吃了吧。”
说完，他转身走了。
程岁的大衣口袋很大，她把两个袋子往口袋里揣，再把手伸进去，感受温暖。
听着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声，陆厌用余光向后瞥了眼，唇角提起一秒又放下，继续大步往前走。
十分钟后，程岁坐在商场的椅子上，看站在娃娃机前的男人。
她边啃地瓜边瞧他锲而不舍地往里投币。
在她又吃了五颗糖炒栗子时，陆厌那边终于成功了。
花了五百块钱，抓了三个玩偶。
一个白色的小兔子，一个二哈抱枕，还有一个快和她一样高的粉色八爪章鱼。
陆厌沉着一张脸，抱着这三样走过来，低头细细观摩了会儿，突然道了句：“真难看。”
程岁将剩下的糖炒栗子装回大衣口袋，在他万般嫌弃递过来时，伸手去接。
“给你了，送我回家吧。”
程岁从椅子上跳下来，动作飞快将章鱼其中两个爪子系在围脖外面，再抱起另外两个玩偶，小跑着追上陆厌的脚步。
凌晨四点，程岁把他送回家，再开车回自己的家。
回家时，发现奶奶卧室的门缝里露出亮光，她走过去，站在外面问：“奶奶，你还没睡吗？你不用每天等我。”
沈慈安缝东西的手一顿，忙回应：“没等你，我刚才睡醒去上了个厕所，马上就又要睡了。”
听此，程岁道了句“晚安”，然后回自己的卧室。
她把三个玩偶放在床上，把口袋里剩下的糖炒栗子放在桌子上，洗漱完毕，换好睡衣后，她关灯钻进被子里。
闭眼睡了几分钟，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扯住章鱼玩偶一条腿，拽进怀里，用力抱住。
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十二点。
她爬起来，快速收拾好自己，泡了杯茶，开车去接陆厌。
陆厌在公司处理四个小时的公务后，让程岁载他去金鼎。
这次不是商业性质的酒局，是他和朋友的普通聚会。
但，陆厌依然点了那个陪酒女。
程岁站在门外，她拧开保温杯，靠着墙，时不时吹一吹，闻着浮出的清香嫩茶气味，眯了眯眼，悠闲抿一小口。
耳边是聚会里偶尔传来的笑声和起哄声。
每响一次，程岁就低头喝一口茶水。
果然，胃里暖和了，心就不会那么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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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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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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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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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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