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亥的狰笑在架阁库焚起的火焰映衬下更显得渗人。
几个留守的衙役看的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来啊,先将此玩忽职守,焚毁架阁库的重犯打入地牢,不许任何人探视,而后去府库点齐刀盾,带上弓弩和通行手令直取这袁书吏的家宅。”
“务必将之生擒回来”
“是!”
一众衙役哪敢在这时候触张亥的霉头,六名衙役,两人将那看门的醉酒衙役抬进地牢。
剩余四人中,三人去府库领取刀盾,弓弩。
也亏大明立国不过十余年。
各地时不时还有农民起义,所以州府的府库中,刀兵还算充沛。
仅留下类于伍长地位,从张亥还是苏州同知时,关系就还过得去的老捕头还留在原地。
这也是如今府衙里张亥为数不多可以信任一二的人手。
看着其他几名衙役都各自离去,老捕头这才凑近到这会还一脸阴郁的张亥身旁,小心的问道:“大人,这袁书吏定然是被人收买了去,这才犯下此案。”
“纵火之后,定然是一去不回。”
“就我们几人,这黑灯瞎火的,怕是不一定追的上吧。”
“万一像大人说的,这是有贼人调虎离山。”
“那大人的安危?”
老捕头点到为止,没敢再妄猜下去。
张亥却摇摇头,负手解释到:“死了一个九品编修,朝廷尚且定要派人下来查实个定论。”
“若是那帮暴徒胆敢谋害本官,那就是整个苏州府封锁缉拿叛贼,株连,凌迟,夷族的罪过了。”
“至于追不追的上人,本府并不担心。”
“那书吏不过是被人收买,推出来送死的棋子。”
“任用前,本府都查实过他们的出身。”
“皆出身寒微。”
“以他之智,焉能猜的到,本府竟会放任架阁库失火而不顾,转而迅速查实到他的身份,进而直接派人来追踪缉拿。”
“况且因苏州报社编修被杀,大儒府宅受冲击,整个苏州府城夜里施行宵禁,他若想逃,必然要躲避在城里夜巡的城防守备。”
“从架阁库起火到救火,再到本府下令,左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他能跑多远?”
老捕头听完,一张老脸上满是敬佩之色的恭维道:“大人英明。”
“如此一来,那袁书吏定然跑不远。”
“可是……”
老捕头的话语突然一顿,讪讪问道:“万一他不回自家家宅呢?”
“他会回去的。”
说着,张亥抬起头,望着夜空的圆月道:“此时子时已过。”
“按那袁书吏所想,以猛火油之势,若要正常扑灭架阁库之火,抢救其中典籍,怕是一个时辰都灭不完此火;加之救火的人一多,人多嘴杂之下,怕是醉酒的衙役也会早早惊醒。”
“心慌之下,为免牵连,定然不敢将自己的罪责说出。”
“如此一来。”
“待到本府因架阁库被焚,脱不开牵连,加之精力被牵制,又有钦差将来之际,他便能从容脱身了。”wWW.ΧìǔΜЬ.CǒΜ
老捕头没有再辩。
那袁书吏的家宅确实就在城东边上,想要趁着明早城门开启时脱身,无疑是最好的驻点了。
实在不行,早早与城卫通气,张个海捕文书就是。
不多时,看着几名提着刀盾,腰侧还挂上了弓弩箭袋的几名衙役一齐离开府衙,驱散了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张亥的目光再次落回了那自然被熊熊火焰包裹的架阁库。
略带惋叹道:“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能不能留下一小命,就看你自己的运道了。”
“陆家,哼。”
苏州府城上,一朵黑云悄然而来,缓缓遮住了半个府城的月光。
而在这片绝对的阴影之下,成为巡防的脚步,仍旧伴着点点灯火,不时的穿行在四个城区里。
而在几条主道后的阴影中,袁书吏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地向着城东向的家宅中悄悄前进。
作为一名书吏。
这么漫长的路途本就耗费脚力,何况还是一来一回路上还得躲着巡防的城卫,着实有些累人了。
但一想到到手的五百两,马上就能带着家小改头换面,去往他乡购置田亩,从此做个富家翁,袁书吏的脚步又轻快了几分。
终于,自家家宅已经映入眼帘。
看着自家宅内亮着的一盏灯火,书吏心中一暖,虽说早就吩咐自家妻子早些睡下,不必等他,可她依旧还是守夜等他归来。
书吏手中的动作就更轻了。
“咿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开合的声音。
袁书吏落上门栓,正待进门好生抚慰妻子,一阵夜风袭来,忽的就闻到了夜风中飘来的一股异味。
这味道。
怎么这么像祝屠夫家杀猪时的血腥气?
想到此处,袁书吏的身体突然一僵,莫名的眼泪就从他眼里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看着自家门帘后,那挑刀而出的蒙面魁梧身影,还有那刀上的斑驳血污,他哪里还不知道屋内妻儿的下场。
“袁书吏,你可让我好等啊!”
袁书吏两眼血红,几乎流出血泪,咬着牙,呜咽着向后挪步低吼道:“我都已经按你们的要求烧了架阁库,犯了滔天大罪,明日一早就会出城,永远不再回来。”
“你们为何要杀我家小!”
来人冷哼一声,手中的刀架到肩头:“谁让你贪心不足呢。”
“五百两!”
“足够让我大发善心,送你们一家老小上路了一百回了。”
“你就安安心心的上路吧。”
“这样不会太疼。”
说罢,来人的大刀就朝袁书吏挥来,千钧一发之际,袁书吏右手一挥,撒出一大片的石灰来,来人赶紧闭眼,然后就听见门栓被挑起的声音。
凭着声音的方向,大汉赶忙挥刀砍去。
重重的入肉手感,伴随着一阵凄厉不甘的惨叫和栽倒声落地,来人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就听到百十步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伴随着零星的呵斥声和包围指令,大汉赶忙用袖口擦了擦面上的浮灰,勉强看清地上袁书吏已然一动不动,从脖后到腰背深深的刀口,他也顾不得补刀,连忙从旁的围墙翻墙而出,快步逃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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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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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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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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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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