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北宗的子弟可算是解了心中的一口憋气,正待一并进入学院。
身后却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族兄请留步。”
望着身后亦乘马车而来,恰如其分的凑上这场热闹尾巴的孔家南宗,一众北宗子弟的心中自然是不耐的,这种不耐烦,甚至已经明晃晃的表现在他们的脸上。
只是碍于大庭广众。
加上源自同宗,不愿让外人看了笑话。
北宗族人才没有对这群一路捆绑式“碰瓷”的南宗子弟当场甩脸。
望着从马车上下来,施施然走到自己面前的孔议。
孔讷的脸上保持着孔家少族长的姿态,不亲不疏的问道:“孔议族弟,若不是什么紧要事,我们大可以换个时间换个地方慢慢聊。”
“不必非误了四书五经释义校订的正事。”
在旁人听来,这大概就是正常的兄对弟的训诫。
但放在年龄相仿,地位相当的两宗少族长身上,孔讷这话就有些夹枪带棒,数落孔议不务正业之嫌了。
而面对孔讷挖的坑。
孔议只是淡定一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
“相较那些昨夜莫名遭袭,以至于无法投入校订的大儒而言,族兄与我若能消除些误解,同心协力帮助他们解决困境,上下一心,对官学校订的回报定比只我与族兄全情投入校订中来的划算。”m.xiumb.com
“呵。”
“族弟说笑了。”
孔讷皮笑肉不笑的挤了挤嘴角,眼神渐渐冷漠下来:“这些大儒也不知做了什么有辱斯文的事,以致遇袭,被人泼粪。”
“我与他们非亲非故,又不知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如何相帮?”
“族弟莫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
说着,孔讷就要转身带着族人进入学院。
孔议没有阻拦。
只在原地张了张嘴,好似说了句什么。
随即便带着南宗的族人一并入内了。
当从书院的书童那打听到,从各地汇聚而来的大儒进了架阁库中大多都哈欠连天,或者干脆就靠在书架过墙角睡着了,叫都叫不醒,孔家北宗的族人们脸上那都写满了一个幸灾乐祸。
唯一可惜的。
大概就是没法昨夜亲眼见证,或者说亲自干。
孔讷适时的敲了敲书案。
对着一众汇聚而来的目光,孔讷一边还按着手中的书册,一边眼也不抬的说道:“如今虽有外因滋扰,却也是我们奋起直追的机会,即便是要争署名,我孔家嫡传也要拿的坦坦荡荡,拿的他人无话可说。”
“可不能给旁人数落我们是要受蒙荫而得功的借口。”
“是。”
北宗子弟的目光中都备受鼓舞,立刻拿出了十分的热情投入了官学的校订中。
而孔讷也依旧微埋着头。
直到一族人,对四书中的某段释义问询了三五族人也未敲定,正想找少族长拍板时,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少族长自然不在这间校订室了。
“少族长去哪了?”
“不知道,出恭去了吧。”
苏州学院的西南回廊。
作为苏州学院后续扩建的范围之一,新修好的回廊间还能嗅到些许生漆味。
回廊中间的假山和凉亭布置也显得还有些生硬。
缺少些人生活的痕迹与气息。
而今日,除了修建学院的工匠外,这里第一次迎来了两个陌生的客人。
“眼下大家虽各司其职,但我手头还有不少事,长话短说吧。”
孔讷的脸上写满了疏离。
要不是孔议突然提了一句前夜迎春阁和贺峻,他还真不一定愿意搭理他。
孔议摇了摇头,低声笑道:“算起来这还是我与族兄第一次正式见面,这地实在有些简陋了,但时间紧迫,我也没有时间与族兄证明。”
“只得澄清一二,信与不信,全看族兄。”
“其一,南宗此行没有取北宗而代之之心,更无捧高踩低之意,只是为了替南宗正名,纵是分成两宗,无论那一宗,都不负孔家嫡传之名而已。”
“其二是给族兄一个忠告。”
“朝廷牵头操办官学,是为了收拢天下读书人之心,署不署名都在其次。”
“关键是,谁用了心,谁最不上心,太子殿下历历在目,还请族兄不要舍本逐末。”
“用心校订官学释义才是正道。”
“一些有损于官学校订的冲突,即与族兄无利,又与族兄官学校订有害,该停就当及早停。”
孔讷的心中一震。
刚听到前半部分时,他的心中其实也在嘲笑南宗的不自量力。
可当听到孔议对于官学校订的看法,他与自家族老聊过不止一回,却从来没有以此新鲜的视角去看待官学的校订。
更加没有想过要主动出面,平息外面的纷争。
思虑再三。
孔讷最终还是没有将孔议的建议听进去。
原因很简单。
用心校订官学,给朝廷打白工,帮助朝廷收拢天下读书人的忠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做派,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孔家的选项里。
要是让朝廷掌握了读书人的忠心。
那他们孔家存在的意义何在?
将来还怎么凭借孔家嫡传这个金字招牌四处“捞金”。
所以,他只能嘴硬的说道:“族弟怎得凭空污人蔑平白?”
“难不成族弟还以为,那些大儒夜里遭袭,被人泼粪,还是北宗所为不成?”
说着,孔讷的脸上还挤出了几分讥讽。
“族兄可不是江南的地头蛇,没有那么殷实的人脉。”
孔议摇了摇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族兄夜里私下宴请报社官员之事已然十分隐秘,纵是如此,亦被人尽收眼底,传至族弟耳中。”
“若是有心去查。”
“族兄以为,旁人就查不出,这一场冲突背后与孔家的关联吗?”
望着沉默看着自己的孔讷,孔议上前错身,拍了拍孔讷的肩膀道:“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日早已过去。”
“听族弟一句劝。”
“出面替那些大儒澄清谣言,尽快平息此事吧。”
“否则等朝廷下定决心派人来查,即便是孔家,也难逃清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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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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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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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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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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