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有辱斯文,传出去,皇室的颜面何存?”
就算之前的朱标还不懂得柴米油盐贵,监国这半年来,他的身上除了养出几分帝王气,和御书房的秘书团交流的多了。
物价方面,他也多少有了谱。
只是脸皮还不够厚,心还不够黑。
干不出来杀熟的事来。
一想到自己刚才对这损招竟然还有些意动,小朱多少还是有些过不去自己心里的槛,羞愤的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拂袖走到一旁,背对着常升。
好似不敢让人看见他脸上的躁红。
只有那袖子里不断搓动的手指,才能佐证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常升也不激他。
只是自顾自的走到了书碗面前,给自己和小朱都泡上了一杯茶,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意有所指般念叨到:“赚钱嘛,有什么寒碜的。”
“虽取之于民,到头来还不是用之于民?”
“要我说,那些把钱看得比命还重,囤了几代的家产,宁愿埋进土里也不拿出来用的高门大户,才该拉出来抄家。”
“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又不是不让他们赚,赚了你得花呀,否则朝廷到哪收税去。”琇書網
“要是没有赋税,朝廷拿什么建房铺路,修桥清淤啊。”
听到这里。
小朱忽而转头,看着常升的脸,像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般反问道:“那常家呢?”
“这几月,常府赚取的钱银不比东宫少。”
“常家府里存了这么多钱银,打算如何处置?”
面对突然“背刺”的朱标,常升却是一脸悠哉,不紧不慢的答道:“算上我爹开平王生前留下来的家底,如今常府上下的钱银全部都被我抽调出来备好,就等这两日各勋贵家中上门兜售珍宝了。”
“当然,预备给勋贵家拆借的钱银不多。”
“是预留给舅舅送人情的。”
“其余的,我已经提前在城东城西各盘了两间当铺,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钱银吃得下多少珍宝。”
小朱听的眼睛都瞪直了,手指气的发抖的指向了常升。
“原来你竟蓄谋已久?!”
关键是特么还不带上他,一个人吃独食!!
面对着朱标的横眉立目,常升微笑着捧起茶盏,浅酌一口道:“姐夫别生气嘛。”
“我这点钱,也就够吃勋贵武将家里这点零头,真正的大头不都给你留着了吗?”
朱标登时偃旗息鼓。
咳咳两声,找回了身为一国储君的仪态,正色问道:“此话怎讲?”
“姐夫自己想想,这些勋贵武将们能看上的也就是那十几块司南金表和千里镜,了不得还有那几把宝刀软甲。”
“这才哪到哪?”
“您犯的着就为这一点东西把皇室和储君的名声贱卖了?”
“犯不着吧。”
“拍卖的异域珍宝几何,姐夫还不清楚?”
“就算它们的价值不能与这些足以让勋贵武将们更近一步,或者让子嗣们上战场斩获军功的宝物比,可它们的量多大呀。”
朱标当然看过拍卖的名录。
金表和望远镜再加那几套宝刀宝甲一起,总数也达不到所有拍品的十分之一。
可他猛然又反应过来。
追问道:“就算在外人眼里它们足够值钱,可这量这么大,所有参与拍卖的人相互之间的竞争减少了,岂不是更卖不上价钱,更别提让那些高门府商变卖家中的珍宝筹银了。”
“这就需要姐夫给他们找一个名目了不是?”
常升意外的挑挑眉。
虽说朱标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经济学中供需关系,但他领悟力也不差啊。
看着常升脸上那分外眼熟的坑人的微笑。
朱标疑惑的低头喃喃道:“名目?”
这道题的难度,显然不是朱标这样一个没有进修过经济学的储君能够轻易写出来。
常升索性指引道:“近一个月来,所有预定了水塔风扇的富贵人家的名单,我都收集了一份,虽说他们不一定就是最有钱的那一批,但至少是愿意花钱的一批。”
“鉴宝会和拍卖会的请帖,除了勋贵武将和文臣大儒,我也只发给了他们。”
“说起来,他们本身对那些异域珍宝的需求真不大,可他们没有需求,他们需要巴结的人,也没有需求吗?”
朱标又重复的一遍。
眼神越来越亮,仿佛只捅破最后一层膜,他就能通晓许多半知半解的治国之道。
看朱标似乎若有所获,常升再次放慢了语速,慢饮一口贡茶,提示道:“近来是婶婶的寿诞。”
“虽说婶婶体恤百姓和朝廷,不想让朝廷糜费替他操办这场寿宴,但婶婶也无法阻止百官给婶婶送寿礼,尽一份心意不是?”
“为了嘉奖朝臣的心意。”
“明日朝会,姐夫应百官之请,给皇后娘娘送去几份臻选出来的寿礼送去凤阳,不过分吧。”
“这算不算为人臣尽忠?”
“为人子尽孝?”
“嘶!!!”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就像是脑中过电一般将各个环节都串联了起来。
抬头的一瞬,他看常升的表情简直像活见了鬼一样。
缓了好一阵,朱标才突然苦笑着摇头道:“你入朝为官不过半年。”
“这些官场上的鬼蜮伎俩,你怎得如此熟练?”
无他,唯手熟尔。
常升是很想说这一句的。
但为了不崩坏自己的形象,他只得美化着解释道:“姐夫与我所处位置不同,太子看的一定是为官者人前的光伟正,自然就看不见人后的挣扎与丑恶了。”
“况且,我信奉这事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想的总此常人更深也更真实些。”
“待到叔伯返京,姐夫清丈完了田亩。”
“有时间,姐夫大可与我出宫,微服私访一番,朝廷底层和官民之间,也就看的真切了。”
“不说这些了。”
“有了给皇后娘娘贺寿的名目,只要拍卖会上的主拍人吹的好,除了一眼能瞧出好的琉璃宝镜,其余的那些西域珍宝,孰优孰劣还不是看各人眼光和喜好。”
“只要这些舍得掏钱的富强想要巴结官员。”
“这钱,他们总是要掏的。”
“姐夫觉得呢?”
朱标伸手扶额,将面前的茶汤顺进了嘴里。
看着对面而坐,神情悠然的常升,再联想这一连串的安排和巧立名目。
心中不由哀叹。
他明明可以抢的,还给那些入套之人设计了心甘情愿掏腰包的理由。
自己好像该谢谢他。
可心里为什么空落落的,莫名作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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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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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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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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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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