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得到了,内心深处的遗憾被弥补了,他不再躁郁难安时,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更加令他头疼欲裂的问题。
看似甜蜜的婚姻生活,不过在悬崖上编织的一个梦幻情景,他感觉不到真实,即便拥抱着她,也觉得会随时失去。
最近,江景年的情绪很不温度。
而这些不稳定的来源是他一手造成的。
为了填补一个天大的谎言,自然需要更大的谎言,一个又一个,就像是气球吹到了极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裂……
成恺拽着他,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人按在了沙发上,微微喘着说道,“景年,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孩子的事就别想了,药我待会儿让人送来,你必须按时吃。”
江景年红着眼睛,表情阴鸷,“我做什么,需要你来教吗?”
成恺叹口气,“你向来知道自己的目标,也最善于控制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比谁都清楚,克制聪明,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才是江景年。”
成恺在他对面坐下,盯着他的眼睛,“可是景年,你生病了,如果此刻冒险真的要了孩子,你确定能承受后果吗?”
江景年,“……”
无边的沉默,无边的阴沉,他颓然的靠在座位上,久久的说不出声音。
足足五分钟,办公室里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把钟毓叫来。”
经过长长久久的思考,江景年做出的决定。
成恺明显的松口气,“好,但是在她来之前,你哪儿不准去。”
江景年没说话,伸手摸向口袋,空无一物,他望着成恺,“有烟吗?”
“有。”成恺把烟跟打火机从口袋拿出来递给他,顺便问了句,“要不要让周禹帮你去买点烟备着?”
“不用。”
成恺看着他。
江景年拆了包装,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缓缓说,“我答应她戒烟了。”
成恺轻嗤,“你还真是什么都敢答应她。”
药能戒,烟也能戒,要是哪天柳寒星让他别吃饭,成恺几乎毫不怀疑,这个疯子会照做。
江景年没说话,手里的烟也没有抽,就只是闻着烟气,面无表情,唯一双眼红得不像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有几分病态的苍白。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成恺问。
江景年素来最善于克制情绪,哪怕再失控,也只会把自己关起来,不会像现在这样。
所以,必定是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她生我的气了。”江景年眼底流露出忧愁,烟灰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他也浑然不知。
成恺冷笑,“我就知道是她,这次又跟你闹什么?”
除了那个女人,这世上几乎没人能勾起他如此大的反应,如此……叫他失控。
江景年有些走神。
“生气也没什么的,哄哄就好了。”成恺拿起他搁在桌上的烟也点了一支,“女人嘛,不就是喜欢生气,你也至于这么失控?”琇書蛧
“……我不知道。”
江景年细想今天的事,在他眼里几乎是微不足道的事,至少跟梁四月的事相比,压根就算不上事。
她生气,不过是吃醋,他心里清楚。
“可能是停药的原因吧。”他有些烦躁的说,除了这个,江景年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你知道就好!”成恺有些生气的说,“钟毓说你的情况加重了,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呢?”
一直都控制得很好的情绪,忽然间就失控,总得有个理由。
但是他娶了心爱的女人,掌握了所有不安的因素,那些令他心烦的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在成恺看来,他现在根本大可高枕无忧了。
就是这样好的情况下,他的病反而严重了,委实令人费解。
江景年重重的喘气,靠在沙发上,手边烟气氤氲,褪去风度翩翩的伪装,他整个阴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处处透着病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他的病复发了。
“梦想成真还不满足,景年,你想过没有,其实你真正想要的,不一定是柳寒星。”
江景年倏地的看向他,“你给我住口!”
成恺叹气,举手示意,“好,我不说了,你能瞒住我,也可以不告诉钟毓,但是你能欺骗你自己吗?”
江景年,“……”
“成恺,你应该了解我,没有她,我会发疯!”这是一句冷静的陈述。
成恺不置可否,对此了解甚深。
江景年半眯着眼眸,静静的盯着手边即将燃尽的烟,他有了她还不满足,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疯狂的事。
“我怕……”
“怕什么?”
“怕我真的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可能,正是因为他已经在做了,所以才会如此担惊受怕。
“你怕她怪你,恨你,最后离开你?”
“……嗯。”
成恺眸色逐渐阴冷下来,薄唇勾起一抹狠意,“那就杀了柳寒云,一了百了。”
江景年看着他,对于他这个建议没有太多反应。
没有反应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反应,说明他自己这样想过,所以才会在成恺提出来时,丝毫不觉得惊讶。
“再等等吧。”江景年淡淡的说,将烟头扔进了烟灰缸里。
————
柳寒星的工作室。
将手机关机了一上午,她忙着画稿子,懒得听男人解释的废话。
抬手看了眼腕表,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餐时间。
起身伸了个懒腰,她拿起手机开机,几十通未接电话,都是江景年。
这会儿她不想见他,视而不见,直接给袁新龄打了电话。
电话一通,铃声就在耳边响起。
柳寒星起身张望,只见复印机后面走出一个瘦弱冷冽的身影来。
她挂了电话,笑道,“你怎么躲在那里?”
袁新龄走出来,“怕打扰你。”
“下次别这样了,你不会打扰我的,所以,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柳寒星顿住,有些歉疚的望着她,“新龄,对不起,我知道让你给我当保镖委屈了你,你放心,等张序的事情过去了,我让江景年安排你去酒店管理部工作。”
“我没关系的。”袁新龄微微低着视线,“都是工作,在哪里一样。”
能守着她,哪里都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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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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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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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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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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