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的地方,梁四月顿住了动作,因为她瞧见了男人的讥笑,抬眼就遇上了江景年冰冷而毫不掩饰的厌恶。
梁四月的自卑一下子冒出来,这她恼火,硬着头皮想再去亲他,蓦地头皮一疼,她的脑袋就往后仰起。
余光中,她看见了柳寒星愤怒而漂亮的脸。
都是疯子!
亲一下而已,也值得她连命都不要了?
砰的一声巨响,那是枪声。
男人同样也有自己难以忍受的事,比如自己的妻子当着他的面去吻别的男人。
岳凛举着枪,胡乱的开枪,疯狂,彻底失去理智的疯狂。
反正已经不打算活了,那在他死之前,先杀了这些令他痛苦的人。
柳寒星后背正对着岳凛,枪声响起,她也以为自己死定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她猛然被人推倒在地上,膝盖破了皮,目光所及是她哥哥笔挺的身影,惊魂未定,她猛然回过头去。
江景年挡在她的身后,白色的衬衫上染了血渍,小小一点,不断蔓延……
“不!”她大吼出声,站起来想过去扶着他。
柳寒云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紧接着,两声枪响。
柳寒星被柳寒云扣在怀里,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闻见了血腥之气。
她奋力的挣扎,撕咬,发疯了一样从她哥的怀里挣扎出去,转过身就瞧见江景年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脚步不远处,梁四月白色的长裙也染上了一片猩红,她脸上挂着笑,虚弱而悲凉,可又带着小小的一抹得意。
她又救了他!
她说,“江景年,我要你永远都记住我,呵……”
江景年捂着胸口坐了起来,面色同样的惨白,原本就重伤未愈,这会儿加上胸口的子弹,清俊的面上已经生出了衰败之气。
柳寒星冲过去抱住他,泣不成声,捂着他中弹的地方,手抖个不停,“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江景年仰着头,微微笑着,声音很淡,“我当然不会有事,我还没娶到你。”
“等你好了,我们就去领证,我嫁给你,好不好?”
“好。”他闭上眼睛。
柳寒星心脏紧锁,捧着他的脸就吻了他,“江景年,你要是死了,我会嫁给别的男人,转身就把你忘了,快快乐乐的过我自己的日子。”
虚弱的笑在嘴角浮起,江景年睁开眼,“……你没有这样的机会。”
柳寒星抱紧了他,“那你要好好看着我,不然我很容易就变心的。”
“呵……”他笑,“好。”
不远处,梁四月朝他伸出的手,眼中带着不甘,“景年……”
江景年看了过去,眼皮有点重,勉强开口,“四月,我说过要亲手收拾你,为我的孩子报仇,现在就让我告诉你。”
“不要说,不要……”梁四月摇头,嘴角溢出更多血来,奄奄一息。
“知道我为什么养着你吗?”他问。
梁四月抬眼看着他。
江景年轻笑,伸手握住了柳寒星的手,目光专注而偏执,“因为我知道你在偷偷联系她,我怕她真的把我忘了,所以就配合着你……”
养着梁四月,给她最好的医疗条件,温柔以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报恩。
但其实……他只是为了她几个月,或是一年才发一次邮箱的照片。
从梁四月到季暖,他的纵容,不过是不想真的从柳家公主的视线里消失。
仅此而已。
柳寒星皱起眉心,心头被震撼到,又像是被刺扎到了一般,酸酸的,涨涨的,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梁四月痛苦的看着他,不住的摇头。
“七年前那晚,我的确喝醉了,不知道跟我在一起的是谁,你出现在我房间,害羞的样子,我便本能的以为那是你。”
柳寒星蹙起眉心,想将手抽走,却被他更加用力的攥住了,她看见他黯淡的面色,便没有再动,但心里却很排斥听这些话。
江景年靠在她的怀里,温温淡淡的回忆,“那天下着大雨,她在江家门口等着我,浑身湿透,你忽然间冲过来吻了我……”
时隔多年,江景年回想起来,仍旧觉得心头不快。
梁四月的眼底却浮起了笑意,那是她这辈子跟他最亲密的时刻,虽然是她主动,连吻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亲了一下,但已经足够她回忆一辈子了。
江景年看向梁四月,眼底无波,他说,“亲密的接触,只那一秒,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根本不可能跟你共度一夜!”
梁四月睁着一双大眼,静静的望着他,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
江景年解释道,“因为你身上的气息令我厌恶排斥,我不可能仅仅因为醉酒就碰你,四月,我其实早就知道不是你。”
“江景年!”梁四月恨恨的望着他,眼泪滚落,混着血液,“江景年,你混蛋,你毁了我一辈子,一辈子啊……”
所谓的偷窃,不过是他不想带她走的借口,只是江景年没想到,她会不远万里去美国找他。
因果循环,一切大概早就注定了。
“四月,去吧,下辈子别来我身边。”
“江景年,我恨……”
梁四月猛的吐出一大口血,睁着一双眼倒在血泊里……断了气。
那眼神,死不瞑目,死都不甘心,难以置信又带着怨愤。
她就这样死了,毫无价值的一生……琇書網
柳寒星升起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很短暂,在那之后又好像陷入了无边的茫然当中,说不上来的滋味,五味陈杂。
打斗声传来,不过几分钟,岳凛就被柳寒云制服了,枪脱手掉在地上,柳寒云抬脚就把枪踢进了大海里。
唯一的威胁也不见了。
柳寒星松口气,抱着江景年瘫坐在了地上,目光所及便是梁四月的尸体,她难受的别开眼。
江景年剧烈的咳嗽,血渍沿着嘴角往下落,他伤得极重,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柳寒星哭着帮他擦血,越擦越多,心里破了个巨大无比的洞,汨汨的陪着他流着血,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来不及擦去,顺着脸颊流进他的嘴里,一片苦涩。
“江景年……景年……”
“我……我不会死。”他的气息很弱很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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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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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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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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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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