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丞相看了眼被随从押着,仍兀自挣扎不已的薛莫寒,轻蔑的哼了声,转头看向皇上,躬身道:“太医说了,瘟病只通过血液传染,只要不接触病人的血,是不会染上瘟病的!”
皇上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龙袍,重新端坐起来。
其他人亦露出讪讪的模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给了对方一个极为尴尬的笑容。
温浮欢在心里暗暗不屑的冷笑,思考怎么样才能顺利救出薛莫寒,同时又不让人识破她的身份。
见众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长孙丞相才缓声道:“启禀皇上,微臣命人带薛莫寒来此,是想让皇上知道,他已经被人私自带回帝京,就藏在一所隐蔽的别院之内,而在他从隔离区消失之前,就已经染上了瘟病!”
他环视四周,掷地有声的道:“薛莫寒从隔离区消失的时候,有人曾见到沈欢出现在那里!”
“就凭这些,很难断定是沈欢带走了薛莫寒,并把他藏匿起来的吧?”秦琅问道。
他三番两次的质疑长孙丞相的话,后者别提多恨他了。
然而皇上和襄国公都在,且秦琅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算是长孙丞相,也没办法对他的问题置之不理。
“秦统领有所不知,沈欢曾经诱哄瑞王和她一起出宫,走的便是北城门!而且他们回来的时候,对于下官检查马车的要求推三阻四,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巡城御史霍隆振振有词的道。
他现在别提多后悔了,当初就应该态度坚决的搜查马车,说不定能抓个人赃并获,看那沈欢还有何话说?
如今好了,就算他说出大天来,恐怕也很难取信于人。
“呵!”
秦琅闻言冷笑了声,质问道:“霍大人这话说的有趣,你又不曾亲眼见到沈欢和瑞王交谈,怎的确定是沈欢诱哄了瑞王呢?宫里的人谁不晓得,瑞王不想做的事,旁人再怎么诱哄也没有用!”
“秦统领此言差矣,瑞王是孩童心性,经不起旁人的言语诱哄,况且本宫看,瑞王对沈小姐倒是言听计从的很呢!”长孙皇后道。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够说明,沈欢一定私自带了薛莫寒回京吧?毕竟霍大人也说了,他并没能检查马车,所谓窝藏之事,纯属猜测而已!”秦琅据理力争道。
温浮欢由于是乔装打扮的,不能替自己分辩什么,只能看着秦琅为了她,得罪了一个又一个人。
不过也是因为他的据理力争,才没能让长孙丞相给她定下抗旨不尊的罪名。
现在剩下的,就是薛莫寒的问题了!
身患瘟病,私逃回京……这莫大的罪名扣下来,他就算能免过死罪,活罪也是难逃的!
长孙丞相许是也知道,想要借此治温浮欢的罪名不容易,便把矛头全部指向了薛莫寒,誓要折了薛太师的一个臂膀。
“先不说薛莫寒是怎么进京的,单就他身染恶疾,没有皇上的旨意,私自回京这件事,就不能轻饶了他!要知道,若是他身上的瘟病传染开来,帝京危矣,皇宫亦危矣啊!”
长孙丞相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置薛莫寒于死地啊!
温浮欢抿紧了唇,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连指甲都陷入了掌心里,仍旧不曾察觉分毫。
往昔朝夕相处的画面,一个个在眼前闪现,薛莫寒温润如玉的笑脸逐渐清晰,最后凝结为对面略显憔悴的脸。
他冲着她轻轻摇头,极细微的动作,任何人都不曾察觉。
他在告诉温浮欢,保全自己,不要救他!
可是怎么能呢?
她怎么能那么做呢?
温浮欢的点漆般的眸子里,瞳孔渐渐收缩,神情中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关键时刻,玉虚道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分明是年过花甲的老人,手劲儿却大得出奇,以至于温浮欢竟分毫动弹不得。
她转过头,怒视玉虚道长。
“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是禁卫军,就这样贸贸然出手,别说救不了他,就连你我都会被搭进去的!”玉虚道长神色凝重的道。
“怎么?你怕了吗?”温浮欢冷笑,“呵,你怕死,我可不怕!再说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你这丫头!”
就在连玉虚道长都快拦不住温浮欢的时候,一道低沉而悦耳的嗓音幽幽传来,并伴随着轱辘轧过青石路面的声音。
“早就有人同本王说,今日宫里来了不少人,本王还不信,如今一见,果然热闹!”
已是深秋的夜晚,空气里都浸满了凉意,坐在木制轮椅上的男子身上罩了白狐毛的鹤氅,愈发显得清矍瘦削。
可他偏偏还摇了一柄折扇,端的是恬适悠闲。
尹舟推着轮椅来到近前,闵王笑容淡淡的向皇上和太后等人弯身行礼:“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皇上抬了抬手,道:“闵王免礼!”
“谢皇上!”
闵王直起身体,目光流转,状似不经意的落在了薛莫寒身上,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薛大人好端端的,怎么被人抓起来了?”
长孙丞相明知道闵王来者不善,多半是来帮助薛莫寒的,但却不得不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闵王听罢,没有像旁人最初那样,露出惊愕或者害怕的表情来,而是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朗声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直把长孙丞相笑得莫名其妙。
“王爷?”
“抱歉,实在是这件事太好笑了,本王忍不住!”
闵王摆摆手,勉强止住了笑,望向薛莫寒,问道:“本王听说患了瘟病的人会全身流脓溃烂,可薛大人除了脸色苍白些,整个人可是好好的,怎么会是身染瘟病的人呢?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误会吧?”wWW.ΧìǔΜЬ.CǒΜ
经他这么一问,众人心里不禁也有些怀疑。
“不会的!”
长孙丞相斩钉截铁的道:“薛莫寒被患有瘟病的人所伤,伤口处分明沾染了那人的血,怎么可能不被传染呢?”
“丞相大人这么说,薛大人患病的事,也只是你的推测咯?”闵王挑眉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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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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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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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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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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