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南弥宫。
长孙太后怒气冲冲的斥退了伺候的宫人,一把端起摆架上的瓷花瓶,重重砸在了石砖的地面上。
瓷瓶的碎片崩裂开来,四处飞溅。
长孙皇后躲闪不及,被一小片碎块划到了手背,鲜血隐约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长孙太后并未注意到她那里,兀自恨得咬牙切齿的道:“气死哀家了!简直是气死哀家了!从小到大,皇上都是对哀家言听计从,如今竟然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顶撞哀家!哀家、哀家真是白养他了!”
“母后息怒!”
长孙皇后不动声色的用锦帕擦去手背的血,把手向袖子里缩了缩,而后走上前,扶着长孙太后在酸枝木的长榻上坐下。
“皇上一直对母后都是孝顺有加的,这次想来也是一时被那妖女迷了心窍,才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母后可千万别生皇上的气啊!”她柔声宽慰道。
“你说得对!都是那温浮欢,不晓得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都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哀家可是生养他的母后啊!”
长孙太后越想,越觉得怒不可遏,忍不住一掌拍在长榻的扶手上。
“说起来也是哀家的错,你当初告诉哀家,温氏之女隐姓埋名来帝京,定是怀揣了别的目的,哀家还不信!哀家想着,她一个女娃娃,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来?如今哀家总算知道了,她这是要挑拨皇上和哀家的关系啊!”Χiυmъ.cοΜ
长孙皇后摇摇头,不无奉承道:“母后千万别这么说,您只是大意了,没想到温浮欢有这么深的城府,才不小心让她得了逞!母后想呀,您可是当朝太后,她那些心计在您面前,还不都是小聪明么?”
长孙太后冷哼了声,不屑的啐道:“一个黄毛丫头,还不配同哀家相提并论!”
“是是是,是臣妾失言了!温浮欢哪里会是母后的对手呢?不知道母后……打算怎么教训她呢?”
“呵,旁的事,哀家可以不与她计较,但她胆敢破坏皇上同哀家的母子之情,这个人便留不得!”
“母后所言极是,臣妾也觉得,这个温浮欢非死不可!还有薛锦华……两人可没少来往,定是串通一气,在密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长孙皇后趁机添了把火,想要借长孙太后之手,把薛锦华也一并除掉!
只要有薛锦华在,皇上就永远不会多看她一眼,就连她的皇后之位,也好似岌岌可危起来!
长孙太后微眯了眼,目光狠辣道:“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想起来了,哀家数次向皇上提议,恢复晫儿的太子之位,他都几番推脱,多半是想把这位子留给薛锦华肚子里的那个贱种吧!”
长孙皇后也有此猜测。
“母后,您可千万不能让薛锦华得逞啊!她的儿子若是做了太子,这后宫哪里还会有臣妾的立足之地呢?”她恳求道。
长孙太后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放心吧!哀家是万万不会让薛锦华遂了心愿的!她算什么东西,也想母凭子贵?”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这孩子都还未出生呢!兴许某些人福薄命贱,命里注定无子,就算怀上了,也未必就能顺利生出来!”
长孙皇后闻言,心里稍安,微笑道:“母后圣明!”
……
吕家父子连同礼部的赵尚书一起,全都被抓进了大牢里。
据薛莫寒说,吏部尚书楚禀良人如其名,是一个秉公执法的人,但凡落到他手里的犯人,绝对难逃律法的制裁。
府院的花架下,温浮欢和薛家两兄弟围石桌而坐。
难得秋高气爽,他们竟无一人出门,全都窝在太师府中。
薛莫寒一边慢条斯理的煮茶,一边淡声道:“皇上虽然命大理寺和吏部会审此案,但以楚大人刚直不阿的性格,长孙桀就算真想动手脚,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是说楚禀良?”
温浮欢细声问道,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就是楚玄孟他爹!”薛莫景从旁提示道,顺手拈起一颗话梅丢进嘴里,酸的他直龇牙咧嘴。
尽管这样,他还不忘调侃别人。
“你不会不记得楚玄孟是谁了吧?上次在赵尚书的府上见过的,那个一本正经搭讪你的小白脸!”
温浮欢闻言,忍不住白了薛莫景一眼。
“人家楚公子怎么看都是一表人才,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般不堪了呢?”
薛莫景不以为然的摊了摊手,反问道:“怎么?小爷哪里说错了吗?楚玄孟不是小白脸吗?还是说他没有搭讪你?”
温浮欢懒得同他争辩,索性偏过头,不再理会薛莫景。
薛莫寒扬唇轻笑,笑容极是温润。
他给温浮欢的杯子里添了些茶水,语气随意的道:“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似欢儿这般秀外慧中的女子,自然不免有男子前来搭话,只是楚公子性格一向内敛,竟也会主动问候欢儿,倒是我不曾想到的!”
薛莫景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什么君子好逑?全是他娘的狗屁!楚玄孟也好,旁的男子也罢,他们爱求谁求谁去!反正小表妹是我的,谁也别瞎惦记!”
温浮欢和薛莫寒早就习惯了他这么说,以前还会多少提醒他一句,如今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薛莫景是只要没人理他,过会儿他自觉就不再说了!
数日后,会审结果出来,秋闱舞弊一案证据确凿,吕家父子和赵尚书虽不至于像皇上最初说的那样杀无赦,但也被免去了各自官职,轻者发回原籍,重则流放苦寒之地。
经过了这件事,接下来的武举公平公正了许多,但饶是如此,温书远还是在答策的笔试中没能合格,连武试的机会都没有。
沈星竹倒是承蒙皇上开恩,得了前三甲的名额,又在殿试中就治国之经策侃侃而谈,大放异彩,顺利摘得了状元的桂冠。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可温浮欢却总觉得,如今的安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久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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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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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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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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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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