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浮欢不觉想得出了神,竟就站在了道路中央,眉头紧锁,全然不顾周遭的人来车往,直到一阵马的嘶鸣声响起。

  她下意识的闪身躲开去,双眸目光锐利,直直扫向身后来人。

  逆光中,男子一袭玄色锦衣,同色的风氅在秋风的吹动下如扬起的帆,而他眉目俊美如画,眼瞳深邃如海,腰封上镶嵌的羊脂白玉石熠熠生辉。

  他胯下枣红色的骏马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鲜亮的芒。

  男子身后跟了另外一个青衣侍从,亦是目秀眉清的模样,腰上挂着佩剑,抿紧的唇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略显严肃。

  柳儿在看清侍从的样貌后,眼神不禁一亮,轻唤道:“和晋!”

  话一出口,她便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妥。

  温浮欢都还未同秦琅打招呼,她怎么能先开口呢?倒好像她多想见到和晋似的!

  思及此,柳儿不由得垂下了头,贝齿轻咬下唇,圆圆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绯红,神情中难掩羞涩和欢喜。

  在听到她的轻唤后,和晋虽然没有应声,却再难继续板着脸,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秦琅看了看柳儿,又回头瞅了一眼和晋,不禁感叹:自己堂堂的禁军统领,竟还不如一个小副将能讨女子的欢心。

  看柳儿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多半已是芳心暗许了,可反观温浮欢……

  她玉立在顺天府前,眉眼清雅潋滟,青丝如墨,一袭霜白轻裳尽显冷傲风姿,惊世的绝美容颜上没有丝毫表情,所有的情绪都被她掩藏的滴水不漏。

  秦琅不禁有些挫败。

  他翻身下了马,大步走到温浮欢面前。

  “怎的在路中央出了神,多危险啊!方才可有伤到你?”

  秦琅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后者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温浮欢看了看周遭的行人,路过的女子们莫不被秦琅俊逸的容颜、洒脱的气质吸引得纷纷侧目,忍不住小声议论,这是哪家的公子。

  “真是巧呢!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秦将军,将军的伤……可好些了?”她礼貌而客气的问道。

  秦琅最是看不惯她这副模样了,好像时时刻刻都要同他撇清关系似的。

  他强行抓起温浮欢的手,朝自己的肩膀击去。

  “你做什么?”温浮欢抬高了音调,皱眉斥道。

  他的伤就在肩膀处,若是这么用力一击,才刚刚痊愈的伤口,怕是又要裂开了。

  瞧着她生气的样子,秦琅突然笑了,笑得极是开心得意。

  “你笑什么?”

  温浮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觉得秦琅实在是莫名其妙。

  秦琅却兀自笑得欢快,旁若无人的凑近她,细声道:“温浮欢,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明明关心我,却非要这般恶声恶气!”

  温浮欢瞪着他,否认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关心你了?秦琅,你休要自作多情!”xǐυmь.℃òm

  “我不管,反正我知道,你就是关心我!”秦琅双手一摊,耍起了无赖。

  “你!”

  温浮欢本来要发火的,可是转念一想,秦琅就是这样一个百无禁忌的人,自己又何必非同他计较呢?

  思及此,她冲着秦琅敷衍的一笑。

  “随便秦将军怎么想吧!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将军贫嘴了!告辞!”

  自从那日温浮欢夜半潜入别院看过他以后,两人再未见过面。

  秦琅既然向皇上告了假,说要在府中养伤,自然不能经常外出,而温浮欢又不会主动去看他……他没日没夜的想见她,想得都快发了疯!

  这好不容易遇到了,秦琅哪里肯轻易放她走?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了温浮欢的去路。

  “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急在这一时半刻去办啊?我们也有段时日不见了,你就不能陪我坐下来,喝喝茶,叙叙话?”

  “呵!”

  温浮欢轻笑,挑眼望着秦琅道:“秦将军若是想找人喝茶叙话,这满大街的有的是人,排着队的等着陪你,将军又何必非要让我陪呢?”

  “温浮欢,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究竟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除了你,旁的人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

  秦琅凝眉望着她,点漆般的眸子里眼神受伤。

  温浮欢心下微动,却倏然转过身去,脸上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冷霜。

  不等她开口,秦琅便摆摆手,抢先道:“罢了,你总归不会说什么我爱听的话,倒不如不说!”

  他扬头看了看顺天府的匾额,转移了话题,叹道:“也不晓得是你我有缘,还是你同这府衙有缘,怎么好几次瞧见你,都是从衙门里出来?”

  秦琅这么一说,还真是!

  从前在樊城也好,后来在帝京也罢,温浮欢出入最多的,除了皇宫和太师府,也就是牢房了!

  真不晓得是怎样一种孽缘!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朋友被关进了牢里,我过来瞧他一眼,顺便问问怎么回事!”她轻描淡写的道。

  “朋友?什么朋友?你在帝京,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吗?”秦琅追问道。

  温浮欢瞥了他一眼,不想多提及沈星竹的事,便淡声道:“总是有的。”

  见她有些含糊其辞,秦琅愈发好奇那位朋友的身份,眯眼道:“哦?他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你都说来我听听,没准儿我认识呢!”

  瞧着温浮欢面有愠色,秦琅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朋友被关进了牢里,你想必是打算救他的,我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也知道,别的不说,我在帝京的人脉总还是有些的!”

  秦琅所言非虚,这件事若是交给神见渊,不能说查不到,总难免多花些功夫,可若是交给他……顺天府也好,别的什么也罢,总会卖他几分薄面的。

  温浮欢想清楚后,挑眉看向他。

  “条件呢?”

  他们都是精明的人,哪里会做全然没有好处的事情?

  就连她救沈星竹,也是看中了他的才华,或许能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前三甲的名额虽然已出,但处处透着蹊跷,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见到温浮欢答应了自己的帮忙,秦琅眨了眨眼,眼神里尽是戏谑。

  温浮欢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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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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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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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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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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