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们只管搜便是。”闵王头也不抬的道。
“多谢王爷!”
霍隆疾步走到岸边,利落的分下了搜查的命令,禁卫军立时分成三小队,开始对后苑进行搜查。
霍隆重新回到亭外,目光落到温浮欢身上,状似随意的问道:“敢问沈公子是何时来王爷后苑的呢?”
“约么亥时左右吧!是本王闲来甚觉无趣,又听闻沈公子棋艺超群,所以便让尹舟去请了他来。”
闵王幽幽落下一子,代替温浮欢作了回答后,抬眼睨着霍隆道:“怎么?霍大人有什么疑惑吗?”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随口一问。”
闵王不置可否的轻哼了声,视线重又回到棋盘上,无奈道:“……又输了,沈公子就不能让本王一次么?”
“那可不成!王爷要的是一个对手,而不只是一个陪着下棋的人,否则何必请了沈某来呢?”温浮欢轻言浅笑道。
闵王把棋子往棋罐中一丢,拂了拂手道:“不下了,不下了,总是输!”
他抬头看向静立一旁的年轻侍卫,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爷,已经过了子时了!”
“什么?”闵王吃惊道:“不过几盘棋的功夫,竟已过了子时?哎呀,真是对不住沈公子了,让你陪着本王下棋,下到了这么晚!”
“王爷言重了,棋逢对手,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瞧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霍隆有心询问些什么,奈何根本插不上嘴,好不容易温浮欢起身准备离去了,派去搜查的禁卫军回来了。
“启禀秦将军、霍大人,没搜到!”
“我们也没搜到!”
“没搜到!”
三个小队的统领纷纷回话说没有收获,这可难住了霍隆——闵王所住的后苑已经最后搜查的地方了,若还是一无所获,他可不好交代啊!
“敢问王爷,可曾见过可疑的人经过?”霍隆硬着头皮问道。
闵王这次倒没有反问他什么,只淡淡道了句:“不曾!尹舟的身手,你们是晓得的,若是有刺客进来,他不可能会没有察觉。”
闵王这句话的确属实,尹舟虽然瞧着年纪轻轻,而且其貌不扬,却在西岳国使团来访的时候,打败了号称西岳国第一勇士的尉迟罡,一战成名。
如果连尹舟都不曾察觉到有刺客进来,只能说明刺客根本没有来这里,或者说他的身手比尹舟更好,而后一种显然不太可能——如果他真有那么好的身手,压根儿就不会被禁卫军发现。
霍隆无话可说,只得带着手底下的人悻悻然的离开了。Χiυmъ.cοΜ
秦琅也拱手抱拳道:“打扰王爷了,末将告退!”说罢,再次深深的看了温浮欢一眼,转身大步朝岸上走去。
温浮欢望着他的背影,眉头习惯性蹙起。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秦琅了,或者说其实一开始,她就从未看懂过他,如今只是愈发迷惑了而已。
记起身后还有另一个人,温浮欢转过身,语气诚恳的道:“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王爷就帮了我两次,我还未向王爷道谢呢!”
说话间,她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闵王但笑不语,许久后方启唇道:“沈公子若是不着急回去的话,不如喝杯茶再走?”
温浮欢抬头看了看高悬的皎月,轻笑道:“横竖已经是晚了,倒也不差这一时三刻,王爷请!”
“请!”
两人重又回到湖中亭内,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闵王倒真是一位雅逸之士,听柳儿说早前来请他的时候,便见他在伏案作画,画工极是娴熟,画技亦是炉火纯青。
刚刚温浮欢闯入进来的时候,又见湖中亭的几案上摆了一把古琴,木有沉香,上面的花纹古朴繁复,一看便知有好些年头了。
如今瞧他烹起茶来,竟也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茶水过了一道又一道,才递到温浮欢跟前。
温浮欢点头致谢,接过茶杯,先嗅其香,再品其味,果然香远益清,沁人心脾,入口后亦是齿颊留香。
“好茶!”她忍不住赞叹道。
“好茶也得有懂得品的人才行,沈公子倒也不失为知音!”
温浮欢捧着茶杯,凝神觑着对面的闵王,腾起的水汽模糊了他清俊的容颜,然而鬓边的那一绺华发却愈发鲜亮分明。
他不过才而立之年,举手投足间竟有了花甲之人才有的超然和沧桑,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温浮欢陡然想到,眼前的闵王也是曾经的七皇子,也曾意气风发,也曾朝气蓬勃,甚至也曾志在江山天下,可是如今……过往的一切大抵已如海市蜃楼般,在须臾的美好后刹那飞逝,再也遍寻不见。
许是见温浮欢盯着自己出神,闵王淡笑问道:“怎么?可是本王的脸上有花?”
温浮欢忙垂下眼,摇头道:“不是,是在下失礼了!”
她的目光飘飘摇摇的掠过闵王盖了厚厚狐裘的腿,强压下心底蓦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她的视线,闵王极浅的笑了笑,伸手捶打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算起来也快十年了,那会儿不小心跌下马,摔断了腿,总觉得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形同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可是一晃,十年就这么过去了,不能走路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
“王爷。”
闵王冲着她淡然一笑,表情有看破世事的超脱:“这天底下不幸的人何止千万,平民百姓尚能咬牙熬过,本王又有何不可呢?”
他的话乍一听没有什么问题,细细琢磨后,才知道其中的自嘲:平民百姓遭此大难,失去的不过是金钱和机会,而他则是与一国之君的帝位失之交臂,其中的绝望和凄苦,是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的!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终是如那深海玉蚌,将揉进身体里的沙砾,打磨成了光滑明亮的珍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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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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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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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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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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