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庄出来后,温落娉又带温浮欢去了戏园子听戏。

  回温府的路上,她们还去了一趟丰源斋,买了些精致可口的糕点。

  自始至终,温落娉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就连往日里总看温浮欢不顺眼的温落婷,都安安分分的跟着,不曾有半分恼色和不耐。

  温浮欢不禁心生疑窦。

  温落娉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主动向她示好,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二是她在厚积薄发,酝酿更大的阴谋。

  以温浮欢对二房这些子女的了解,他们连一些细小的事情,都会怪罪到她的头上,更何况她还让温落娉名誉扫地,让罗氏失去了执掌温家后宅的权力——他们是决计不会原谅她的!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站在通往各院的分叉口,柳儿问温浮欢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她们俩今儿个一天都古里古怪的?”

  “连你都察觉到了?”

  温浮欢转头,瞧着温落娉款款而行的背影,缓缓眯起了眼:温落娉,你接下来的阴谋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阴谋,她们都不会得逞的!

  温浮欢收回视线,转身向静芜苑走去。

  柳儿站在原地良久,才明白过来温浮欢话里的意思,气恼的一跺脚:“小姐,什么叫连我都察觉到了?我就那么笨吗?”

  温浮欢在前方不远处轻笑出声。

  ……

  自从上次一起去了趟布庄,温落娉就接二连三来找温浮欢。

  倒不是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一起喝喝茶、赏赏花,再不然就是有了什么新的花样子,拿过来给温浮欢瞧。

  她这样刻意的讨好和亲昵,落在旁人眼里,竟就成了照拂孤妹的大家之风。

  去荣锦园请安的时候,就连殷老夫人都夸赞,说近些日子,温落娉懂事了不少,到底有个大小姐的样子了。

  温浮欢依旧不动声色,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她近来又去了一趟荨芳阁。

  秋高气爽,园中的花架上爬满了紫藤,一簇簇,一串串的垂下来,给在花架下歇息的人儿搭出一片阴凉。

  温浮欢和袁姨娘坐在花架下的石桌旁。

  袁姨娘比先前见到的时候更加圆润了些,凹陷的双颊有了肉,少了一分纤弱,多了几许女儿的娇媚来。

  孩子约么有四五个月了,她的腹部也隆了起来,需要极宽松的衣服,才能掩盖怀孕的身子。

  “……我想我大约是瞒不住了!”袁姨娘道。

  温浮欢明白她的担忧。

  温家都是一些眼尖好事的人,中秋家宴上人多眼杂,难免会被人看出来什么,到时候若真有人问起,袁姨娘只怕是不好否认的。

  “实在不行,称病不去便是了!”

  温浮欢放下手里的茶盏,凝视对面一脸忧愁的袁姨娘:“说句不好听的话,姨娘说到底只是一个妾室,旁人或许会指摘两句,却不会有人真的去追究的!”

  袁姨娘知道温浮欢说的是实话,她原也有称病不去的打算,怕就怕老夫人会遣了大夫过来,到时候怀孕的事一样瞒不住!

  温浮欢看出来她的忧虑,淡声道:“姨娘放心,欢儿自有办法,让大夫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袁姨娘心里一喜,目光感激道:“二小姐……”

  温浮欢抬手:“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们都身在温家,总会有用到彼此的地方,姨娘只要记得这个情分就够了!”

  袁姨娘点了点头,眸子里隐约有水光闪烁。

  巧儿上前,往茶壶里添了些沸水,汩汩的茶香溢出来,萦绕在鼻翼,久久不曾散去。

  “同样都是药草,姨娘这里的茶却是分外香,看来欢儿以后要经常来叨扰了!”温浮欢笑道。

  “二小姐喜欢就好。”

  温浮欢轻抿了一口热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姨娘在府里的时间久,可晓得大哥有什么钟爱的物件么?”

  “大少爷?”

  “是的,大哥前几日送了我一支步摇,说是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我总要回给他一份礼的,只是不知道大哥喜欢什么,着实苦恼了好久!”

  袁姨娘眉心微蹙:“说起来,大少爷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特别讨厌的东西……”

  她一脸歉然的望着温浮欢。

  “对不起,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丁香姐姐曾经侍奉过大少爷,她应该晓得大少爷的喜好,她不是二小姐院子里的吗?二小姐可以问问她!”一旁的巧儿嘴快的道。

  温浮欢挑眉:“哦?丁香还伺候过大哥?”

  这问话虽是问的巧儿,可是她看的人却是袁姨娘。

  袁姨娘垂下眸,低声道:“我对府上的丫鬟婆子都不太了解,巧儿说是,兴许就是了!”

  温浮欢欣喜道:“那敢情好,我这就回静芜苑问问丁香去,若是便罢了,若不是……我再另想法子!”

  她站起来,福身道:“欢儿告辞!”

  袁姨娘目送温浮欢离开,侧眸睨着惴惴不安的巧儿:“记住,祸从口出,以后定要改了这多嘴多舌的毛病!”

  “是,姨娘。”巧儿嗫嚅道。

  ……

  八月中秋,丹桂飘香。

  随着中秋节的到来,温府乃至整个樊城都热闹了起来。

  每年此时,樊城的高门大户除了团圆家宴以外,都会设席宴请亲朋好友,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顺便看看哪家有适龄待婚配的少爷小姐。

  门当户对,是他们这些富庶之家联姻的准则,而相互之间的宴请,则是寻找姻亲的最佳方法。

  温家也不例外。

  早在一个月前,齐管家就按照吩咐,采买了不少举办筵席所用的酒水菜品,府上的少爷小姐也都各自添置了衣裳首饰和胭脂等物品。

  温浮欢在布庄做的百褶如意月裙也在中秋前一天送到了温府。

  月裙的布料自不肖多说,这老裁缝的做工着实不错,衣裳缝制得精细且合体,穿在身上刚刚好,肩腰处当真是松一分嫌松,紧一分又嫌紧了!

  温浮欢对镜而立,铜镜里映出她姿容姣丽的身影。

  肤白胜雪,乌鬓如云,纤细而窈窕的身形包裹在月白色的百褶如意月裙里,翩然如傲立云端的仙子,美艳得不可方物。

  “这身衣裳穿在小姐身上,简直是太好看了!”丁香惊叹道。

  柳儿虽然还没说什么,但是看她惊艳的眼神,也知道对这身衣裳十分满意。Χiυmъ.cοΜ

  “是么?”

  温浮欢表情浅淡,转过身道:“脱了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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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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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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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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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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