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喜欢的女人,一边是亲妈,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要怎么取舍,还真是难说。
“要不要把苏赫叫上,晚上喝顿酒?”
“没有功夫,送我去边帅的公寓,我想当面和她说清楚。”
邵承烨大惊,“你打算放弃她了?”
“嗯。”萧寒闷闷的回了一句。
“小寒,事情没有到那一步,先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绝。舅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等缓过这一阵子,我去说。”
“不用了,我不想让我妈伤心,她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邵承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小寒,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
“我妈好好活着,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幸福。”没有什么比妈妈还要重了,他不想为了一个女人,让妈妈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病情,再起反复。
邵承烨沉默许久,突然咬牙道:“小寒,你始终没有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
萧寒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放在膝上的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出。
这话真……够狠呐!
那件事?
有多久他没有想起过那件事情了。
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夜,那时候他多大?
七八岁左右,正是猫狗都嫌弃的年龄,也是人生第一个叛逆阶段。
那一天放学,天空突然飘起大雪,s市地处南方,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雪。
他一看到雪就觉得兴奋,和同学疯一样的在操场上打雪仗,天色渐黑,小伙伴中不知道一个雪球砸出去,正正好砸中了校长的脑门,鼻梁上的眼镜跌到地上,粉碎。
校长大怒,叫来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说话刻薄的很,但马屁的功夫却很好。
他很不喜欢这个老师。
班主任把家长一个个叫到学校,很严厉的指责他们教子无方,妈妈站在头一个,低着头听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训完,又责令他们写了检查。
班主任单独把他们母子留下来,用极为刻薄的声音,耻高气昂对妈妈道:“你这个儿子,聪明是聪明,就是不学好,总喜欢和差生混在一起,那帮人都是垃圾,将来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你的儿子不同,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谁是垃圾?”他梗着脖子红着脸问。
“你……”班主任气得答不上来。
白秋艳赏了他一记毛栗子,又连连陪不是。
他看着妈妈对那个恶心的老女人点头哈腰,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回到家,白秋艳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发。
她是军人家庭出身。白家信奉的是棍棒下出老子,家里哪个小子不听话,先抽一顿,打老实了再说。wWW.ΧìǔΜЬ.CǒΜ
棍棒抽下来,白秋艳问他:“有没有错?”
他忍着痛,伸长了脖子,咬着牙说:“我没错,她凭什么说别人是垃圾,我看她才是垃圾。”
白秋艳被他气得不行,棒子落得更狠。
他从小就有个左性,别的孩子是一打就求饶,他是打得越狠,越一声不吭。
爸爸在边上急了,既不敢劝老婆,又舍不得儿子挨打,只能一把抱着他,护着。
白秋艳一看丈夫护着,气更旺了,“就是你护出来的,你看看他现在眼里还有谁,小小年纪不学好,还跟我顶嘴,再这样下去,他跟那帮垃圾生一样。”
“我不是垃圾,你们大人才是垃圾,统统都是垃圾。”
“啪!”白秋艳抄起手,对着他就是一巴掌。
他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白秋艳,眼里全是不甘。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打人雪仗,就既要挨打,又要挨巴掌;为什么那些调皮捣蛋学生,就要被骂垃圾。
他哪里做错了?
愤怒之下,他猛的推开抱着他的爸爸,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雪夜里。
“儿子,儿子……回来,别跑,儿子……等等爸爸,有话好好说。”
这是爸爸留给他最后的声音。
一辆疾驰而来的摩托车将爸爸重重撞翻在地,他的后脑勺着地,正好碰到马路边的大石上。
血,迅速染红整块石头。
爸爸火化的那天,他看着白秋艳拉着爸爸的灵车,死死不让他送去那道火化的门;
他看着爷爷,奶奶被人架着,连路都走不动……
那一刻,他没由来的感觉到害怕和恐惧。
是他,亲手害死了爸爸。
他是凶手!
他是凶手!
没有人指责他是凶手,爷爷奶奶连句重话都没有,只对白秋艳说,如果她想改嫁,就请把小寒交给他们。
他们愿意用余生尽量抚养孩子长大。
妈妈一夜之间憔悴的不成样,看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抚着他的脑袋却说,都是她的错,如果那一巴掌她不打下去就好了。
他一听这话,眼泪就落下来了。
那些天,他常常做到一个梦,梦里,爸爸笑着看着他,用从前一样温和的声音唤他“儿子,儿子。”
他追过去,拼了命的追,却怎么样也追不上。
他在梦里急哭了。
然后哭着哭着就醒了,醒来,一摸满脸的泪。
再后来,妈妈改嫁,爷爷奶奶伤心离开……他看着从前的家一夜之间分绷离析,却无能为力。
白秋艳再婚前的一天,牵着他去了爸爸的坟上。
她听到他很平静的说:“萧岭,儿子我带走,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把他养大,不让他受任何人的冷眼。”
他傻傻的问,“妈,不嫁行不行,我想和爷爷奶奶我们四个在一起。”
白秋艳摇摇头,没有回答。
妈妈说到做到。李叔待他如亲身儿子,视若己出;白家也念他小小年纪没有父亲,格外照顾,甚至很早就为他铺了一条无需奋斗就能到山顶的路。
随着年龄的长大,他明白了妈妈这么快再嫁,一切,都是因为他。
而那个飘着雪的傍晚,妈妈向班主任低头,违心的说着恭维的话,将白家小姐的尊严踩进脚底下——也是因为他。
明白这个道理后,他对自己发誓。
这辈子再也不会违背妈妈的任何心愿,他在梦里追不上爸爸,现实中,他要牢牢抓住妈妈的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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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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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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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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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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