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诡使神差>第9章 围堵
  “我就是警察,我们还要找你算账呢。”人群中冒出一个大光头,虎背熊腰,说话时嗓门像打雷一样。他手里举着枪,笔直地指向我们。我见状立刻将戴绮思掩在了身后。

  戴绮思被气得浑身发抖,她大声控诉道:“那请你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你们杀了人!”

  “你的房子里住着凶手!”

  “中国人把杀人犯藏起来了。”

  “这地方不干净,里面有鬼我亲眼看见了。”

  群众的情绪顿时炸开了锅,他们吵得沸沸扬扬,不停地说起房子和死人的事情。我被他们吵得头都要炸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好不容易才整理出一点思路。

  听围堵群众的意思,家老宅似乎与一宗人命案有关。可即便如此,也该警方出面沟通,一群暴民冷不丁地掏家伙算怎么回事。我心里虽然恼火,但眼前的情况容不得我们急躁。对面人多势众,也不像愿意坐下来心平气和与我们交谈的样子。戴绮思大概也看出这些人的表情不寻常,悄声对我说:“找个机会进屋,现在他们认定了错在我们,说什么都是白搭。”

  此时围堵的居民比刚才多出将近一倍,不知何时,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集中过来,人群中逐渐出现了老人和妇孺。有几个上了年纪的眼中含着泪花,站在队伍后面高声呐喊着一个名字。我问戴绮思有没有听说过,她说不认识。我猜测可能是受害人的名字,但无法找人核实。一些年轻气盛的开始朝我们砸石头、树枝。还好隔着一道电网,暂时还没有人贸然上前。这种时刻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哪怕多跨一步,人群就会像大海一样将我们吞没。我拉起戴绮思逃回屋子里,外面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嘶吼:“他们要逃了,不能让他们逃!”

  不等我回头关门,外边枪声就响了。门板立马被穿了几个眼。我推着戴绮思快步上了二楼。戴绮思将桌上的书本塞进背包,指着后窗说:“原路出去,我看见外边停了几辆车,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扑到后窗一看,果然有一辆尚未熄火的小卡车停在大树底下,卡车边上站着两个膘肥体壮的中年男人;他们见了我,立刻大声呼喊同伴,并从车厢里取出了猎枪。

  一旦被火力压制,我们将再难找到突围的机会。房子里既没有弹药也没有食物,就凭我和戴绮思两个人,实在耗不起。想到此处,我抬手就射,一枪打在提枪的中年男子脚下。他吓了一跳,忙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卡车后面。趁着空隙,我抱住戴绮思,将她架到了窗边。

  “你先走,我掩护。”

  她不敢打等,攀住树枝飞身而下,几个腾挪就翻到了院子外边。那两个中年人只顾着注意我的动向,怎么也没想到她埋伏在自己身边。我对着楼下一通乱射。他们慌了神,高举猎枪开始还击。躲在树下的戴绮思借着这个空隙,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个人,三下五除二将他的配枪夺下。另外一个中年汉子见自己的伙伴被抓,居然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直奔正门跑了。

  我竖起大拇指,示意她先上车,然后攀住窗台准备上树,岂料戴绮思忽然对我举起双手大力地晃动起来,因为隔得比较远,光看见她的嘴在动,一个字都听不清。

  “你说什么?大点声,是不是还有东西要拿?”我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却见戴绮思猛地抄起猎枪瞄准了我所在的方向。我心头一惊,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身后有人。

  戴绮思举枪的瞬间,我迅速地撇头转身,耳旁阴风呼啸而过,顿感脸颊火辣辣的疼。偷袭者一身劲装,头上戴着牛仔帽,手中握有匕首,整个人打扮得不伦不类、难辨中西。我光顾着替戴绮思打掩护,根本没注意到有人上楼。而且外边还隔着一道电网,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当地民众。眨眼间那家伙又是一阵猛刺,我抬臂格挡,发现对方力气极大,仗着这股熊力一度将我逼至窗前。鏖战之际,楼下枪声大作。那家伙居然比我还吃惊,差点当场跳了起来。我更加断定他和外面的围堵者不是一伙的。

  “哼,大家都是瓮中之鳖,你想一块儿死?”我用中文喊了一句。他浑身紧绷,显然已经听懂了我的意思。他朝我比画了几刀,随即慌不择路冲着窗口跳了下去。我哪能让他就此脱身,趁他转身之际撑起右肘朝他的腰部猛捶过去。半空中忽遭突袭,他闪避不及,腰腹直接磕在了窗台上,发出一声沉吟,光听着就觉得疼。不等他起身,我从后边扣住了他的肩胛部位,这人身手一般,无非仗着自己有两杆子力气才敢持械行凶。我一脚把匕首踢到墙角,厉声问他的身份。那人不肯服软,扭动着身体不停地挣扎。

  我正要逼讯,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热潮。那人也吃了一惊。我们同时扭头,发现楼下居然着了火。

  操他娘的,那群洋鬼子居然放火烧屋,太不地道了。

  我根本没时间思考其他事情。小窗成了唯一的逃生通道。那人反应不慢,沉声道:“再闹都是死,放手!”

  他自己率先举起双手不再挣扎,危急时刻我也不愿跟他纠缠,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树枝攀爬脱身,翻出了院墙。为了防止他做手脚,我坚持殿后。戴绮思守在大树底下,已经做好了接应准备。

  那人并不甘心,一落地就琢磨着逃跑的事,无奈戴绮思盯得紧,枪口一直没从他脑袋上移开。

  “上车,先离开这里。”嘈杂的喊叫声让我心头发凉,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民事纠纷,看来我还是低估了盲从的危险,那种情况下,再小的波澜和言论都会被无限放大,最后造成不可预计的破坏。

  连打带踹将那人按进了后座。戴绮思跃上驾驶座飞快地朝反方向驶去。这场逃亡来得突然,一时间我脑子里尚未形成可行的计划。戴绮思也是病急乱投医,小卡车在树林中飞驰,哪里有路就往哪里开,根本不考虑该逃到什么地方去。

  我有些恼怒,一把掀开那人的牛仔帽,帽子下面是一张亚洲男子的脸,年纪在五十岁上下,面容坚毅,两鬓带有银丝。见我在瞪他,他立刻反瞪了回来。我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认识他?”戴绮思从后车镜里瞄了几眼,继续专心开车。

  我也好奇,索性将枪口移开,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他:“咱们没什么过节,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他不吭声,视线不停地在我和戴绮思之间切换,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卡车在树林里颠簸徘徊,时不时与周围的树木发生摩擦,路况非常坏。那人毕竟上了年纪,连番颠簸之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心说刚才玩匕首的时候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现在开始晕车了。

  他双手紧紧地扣住车门上的扶手,不一会儿,额头上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瞧这模样应该不止晕车那么简单。我翻开车厢里的储物盒,找出半瓶矿泉水,看看日期好像没什么问题,便揪起他的脖子,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咳咳咳,”凉水下肚,他的精神稍微好转了一些,靠在椅背上,指着我和戴绮思问:“你们,谁是家的人?”

  “你想找谁?”我挺起胸膛本能地挡住了他扫向戴绮思的目光。车子忽然颠了一下,我差点从椅座上滚出去。戴绮思回头道:“熄火了,没油。”

  我骂了一声娘,推开车门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树,绿油油的一片,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杂乱的树林里除了我们三人的呼吸之外,不断地有脚步声传来,嘈杂的喊叫离我们越来越近。那群人并没有放弃搜索,而是追着我们一路狂奔而来。树林顶端升起的浓烟昭示着家老宅凄惨的下场。戴绮思甩开车门,将那个男人拽了出来。她的情绪十分激动,这个时候估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住她。

  “走,步行。”她沉着脸推着那个白鬓男子在树林里急行。我问她能不能分辨出路,戴绮思为难道:“隔的时间太长了,只能找到大概位置。他们都是当地居民。我们在树林里没有优势,得尽快找到出路,最好能找到来时的公路。”

  想在茫茫的树海中找到来时的路,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别提绕回公路上去。况且我们还带着一个大麻烦。我一度怀疑他就是镇民口中的凶手,昼伏夜出,躲在废弃的宅里掩人耳目。但只要仔细一想就会明白,这个推测太不靠谱儿了。首先我们进屋的时候已经彻底查看过,除了门口的破锁,并没有任何人侵入的迹象;其次就冲镇上居民放火烧屋那股操行,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躲在房子里,他们还不早就抄家伙把家给拆了,也不必见了我俩的面之后才发作。我推测,他们只是怀疑屋子里藏了人,甚至可能做过排查,苦于无所收获,只好暂时修网通电把家老宅给隔离了。所以当我和戴绮思忽然出现在镇上的时候,他们才会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一个困扰尤塔镇居民多日的谜团即将揭开,怎么能叫他们不亢奋。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考虑起另外一件事:镇上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大家草木皆兵,连执法人员都跟着乱了手脚?

  “老哥,你是什么时候到镇上的?”

  那人没想到我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尴尬道:“有段日子了。”

  “哦,我们刚到,回来祭祖。听你的口音不像华裔啊,大陆人?”

  他先是“嗯”了一声,随即警觉地闭上了嘴,大步跟上戴绮思的脚步,不再搭我的话。我走在队伍的尾巴上,边戒备周围的情况,边观察这个白鬓男子。他走路时跛着脚,但身形挺拔没有一丝病态,看样子不像受了新伤,腿部可能早就有了残疾。他在车上的时候询问我俩身份,说明此人目的明确,早就知道那栋废宅是家人所有。他不远万里从大陆来到美国,为什么要找上家?戴绮思与他素不相识,剩下的两位早已仙逝。单从年龄判断,他与教授是旧识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真是登门寻友,为什么在阁楼上的时候连话都不说一句就忽然向我痛下杀手?回忆起他那副狠毒的表情,我不禁在心中写下了一个沉重的问号,并决定在问题查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戴绮思就是家后人。

  戴绮思凭借自己幼时的记忆,带着我们在树林里穿梭,为了避免被追击的镇民围堵,我不时地翻上树端眺望四周的情况。谢天谢地,追在我们后面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如此稀疏单薄的障木林,换几个稍微有点经验的猎人就足够把我们围死了。wWW.ΧìǔΜЬ.CǒΜ

  “已经甩开一段距离了,保持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很快就会放弃。”我跳下树将情况描述给戴绮思听,她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倒是那个中年男人一直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喝住他说:“事情不交代清楚,你哪儿都别想去!”

  他呵呵一笑:“小兄弟,以前当兵的吧?”

  “哪儿那么多废话。顾好你自己,想想怎么交代问题。”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自己的头说:“这颗脑袋我不要了,你有种就拿去。我累了,走不动,哪儿也不去了。”

  关键时刻他对我们大耍无赖之举,死活不肯挪一下屁股。

  “说你胖,你他妈的还喘上了。”我揪起他衣领将人整个提了起来,一路连推带踹恨不得拿枪顶着他走。

  戴绮思不时回头观察身后的情况,她看了看日头,对我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会被追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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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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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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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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