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个问题很重要。”戴绮思语气坚定地说道,“穿山甲本身并没有如此惊人的恢复能力,它一定是借助了某种外力才得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痊愈。而答案很有可能就埋在我们脚下。”
我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它连夜逃窜是为了替自己疗伤,而冒险折返很有可能与背后的真相有关?”
虞子期一听来了精神:“照你们这个分析法,莫非这地底下藏着什么化腐生肌的宝贝?我觉得戴绮思说的有道理,要不,咱活动活动,研究一下?”他朝我做了一个下铲的动作,然后嘿嘿一笑。虞子期脑袋里那些个鬼主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可如果真当着舒师傅的面,把人家的房子给掀了,那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回头薛杨老师问起来该怎么交代呢——“我们觉得,舒老爷子家地下可能埋着古墓,里头有些好东西,所以就顺手挖开来看看”?
真这么说了,保不薛杨老师直接提枪把我们几个给毙了。我心里为难,闭口不谈下地的事,为了转移话题就扭头问老爷子:“怎么闹了半天没见罗六来帮忙?”
“他早上要去照料菜园子,本来以为你们要多住几天,还特意嘱咐他多采两棵新鲜蔬菜。现在老头子我是没这个心情了,各位收拾收拾,带上这小畜生请便吧。”
虽然舒师傅下了逐客令,可我心中对地下洞窟还是十分在意,于是就厚起脸皮说:“我们不忙,都是**点钟的太阳。您看房子弄成这样,大家心里都过意不去,要不我们再多留几天,帮着修补一下?不瞒您说啊,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我当过工程兵……”
“免了!”舒师傅板起面孔硬声说道,“才一夜的工夫房子都快叫你们拆了,再多待几天,那还不要上房揭瓦。都给我走!”
戴绮思脸皮薄,她羞愧难当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上楼收拾行囊。虞子期磨磨蹭蹭地移动着步伐凑到我边上悄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找个机会再来就是了。”
我回忆了一下以往的作业经验,压根儿就没有在民宅地基上动手的经验,一个不留神挖塌了怎么办,再说就算地底下真有东西,那也是美国人民的东西,撑死了四百年的历史,跟咱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没得比。与其花那个时间琢磨还不如早点上路陪戴绮思回老家上坟扫墓。我低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穿山甲,暗自叹了一口气:“你这鬼东西倒会卖乖,要不是为了你小子,哪儿来这么多屁话。”
穿山甲见我对它说话,居然像人一样侧起耳朵倾听,它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仰了仰脑袋,拱起背脊将上身体直立起来。这家伙的个头本来就大,挺身之后更显巨硕。我怕它暴起伤人,立刻抄起铁铲迎了上去。可穿山甲没有进一步动作,更不像有攻击我们的意图。我继续观察,只见它腹部有节奏地张弛上下,然后大力地晃动起前爪。我们都不明白它这个举动有什么含义,大家面面相觑,都想看看它到底要做些什么。可穿山甲晃动了好一会儿,看得人眼都花了依旧摸不着半点头绪。
秦四眼说:“会不会是某种讯号,就像蜜蜂的八字舞一样,代表某种含义?”
舒师傅接过话头又说:“我店里宰过不少这类野味,从未见过有此举动,奇,真奇。”
我一想这群人里头也就戴绮思见多识广,对穿山甲有一定认识,就让四眼去找她过来瞧瞧门道。不想他刚一转身,那穿山甲忽然发出一声怪叫,张开长嘴朝空中吐出一团黑泥。那摊黑灰色的烂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空气中随即弥漫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我用铁铲挑拨了几下,泥中露出一丝光泽。虞子期眼尖,惊呼道:“铜钱!”
穿山甲的呕吐物里出现一枚古币,这是谁都想不到的怪事。我本以为是虞子期看错了,可仔细辨认之下,发现泥中包裹着的果然是一枚古铜色的孔方兄。四眼跟随薛杨老师多年,对鉴定古物很有一手。他向舒师傅取了两支旧牙刷,又接来半杯清水、一勺滚油,两者交替刷洗,很快将铜币外面的黑泥处理得干干净净。戴绮思本来在楼上收拾行李,听见我们嚷着发现了古币就立刻折了回来。她见了古币背面的年号,摇头道:“这种字体我从没见过,你们能看懂吗?是哪个朝代的物件?”
我和虞子期在古玩行里也算混过一段日子,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就算不知道的也能编个七**。眼前这枚古币看似再普通不过,可面上的年号居然连我们都叫不出个所以然。整个币面只有一处标记,横看竖看都不像汉字,繁复错综的笔画看起来比甲骨文还要扭捏几分。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镇库钱?”四眼捏起古币,放在掌心掂量了几下,“店里以前收过不少稀罕的镇库钱。一般来说都是新币铸模时,为了讨吉利、供奉鬼神特意打造的非流通币。通常在重量和刻度上与普通钱币有明显区别。我看这枚古币没有通宝字眼,一时也猜不透年月。说不定是番邦小郡间才有的币种,又因为是罕见的镇库钱所以无人知晓。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穿山甲的腹中,我倒是想不通。”
“这更加说明我之前的推测十二分的准确啊!”虞子期激动地唾沫星子满天飞,“古币哪里的?地里埋的呀!它肯定是打洞的时候把古墓给挖穿了,趁机叼出来的。我说什么来着,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咱还等什么,抄家伙挖啊!舒师傅我跟你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送到家门口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舒师傅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老人见家中果真埋了古币,对洋楼地下的洞窟也来了兴趣。他犹豫道:“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还从没听说过有古墓一说。当初搬来的时候,也是因为老薛断言风水极佳。这,这要是挖开了,会不会坏了此地风水?”
我见老头儿有些动心,急忙凑上去干起了老本行,搜肠刮肚编了一套风水之说:“古人说宅者,乃是阴阳枢纽,人伦轨模。咱们凡人所居住之所,无论大小皆阴阳有殊。纵使同一间屋子里头,也有祸福善恶之分。咱们摸金校尉除了寻龙点穴之外,平日里对阳宅凶吉也有研究。就拿您这套洋楼来说,龙头在亥位,龙尾在巳,与山势延绵照应本来是好事,可现在龙肚子上破了一个洞,地下的阴宅露了头,而巳位又被上移,一下子就破了地利,如果不想办法补救,后果可不堪设想,这里就会变成一座凶宅。”
舒师傅对勘兴一谈十分迷信,见我说得头头是道,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了,惶恐地望着地上的洞口道:“难不成真要掀个底朝天,将阴宅移动出来?”
“您这话一听就是外行。先人安居已久,哪有让他们给活人移坑的道理。我有一套祖传秘法,专门用来安宅定魂跟死人谈判。不割地不赔款,坐享风水宝地。不过此法忌讳颇多,需要深入地宫与先人面谈,所以难免大动土木。”
“那事后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您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没事。”
我和虞子期一唱一和费了半天口舌总算做通了舒师傅的思想工作。戴绮思觉得我们私自发掘的行为很不靠谱儿,提出要走正规渠道,打算回博物馆向有关部门要申请。我说等你请来文书黄花菜都凉了,舒师傅又不是傻子,等他想明白了,咱们可就没机会了。虞子期跃跃欲试地握起拳头:“参谋长,别犹豫了。你要是急着回老家就和老余先撤吧,这里就交给我和四眼,一样把敌人拿下。”虞子期一边说一边撸着胳膊,看着马上就要动工破土似的。
戴绮思哭笑不得地辩解说:“咱们手头只有一把培土种花用的铁铲,就算真要开掘,起码得找人先回店里取了工具再说。何况穿山甲吐出来的古币也有可能是从别处衔来的,咱们贸然开凿,万一扑了个空,那不是叫人家看笑话。”我们三人各执己见,围在洞口一时难以抉择。此时大门口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我们几个吓了一跳,纷纷朝门口望去,只见罗六脸色惨白,浑身是血,他步履蹒跚地扑进屋中,嘴里喃喃道:“死了人,洞里死人了。”
失魂落魄的罗六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客厅,他两眼无光,脸颊衣角还有裤腿上都沾有血迹。舒师傅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脸色发白,忙上前询问详情。可罗六好似丢了魂一样,见了我们也不说话,颓坐在门边,一问三不知,嘴里喃喃自语。我凑上前去仔细分辨,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我提起丢在一边的菜篮说:“我和虞子期先去菜地里看看,你们照顾一下罗六。舒师傅您先上楼坐着压压惊,下边的事让我们这些小辈来处理。”
可老头子贼倔,他从衣帽架上取了风衣,然后又打开保险柜取出两把手枪,一把交到我手上,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你们又不认识进山的路。走,跟我来!”
舒家洋楼比邻山泉,出了小院树林之后顺着溪泉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一片种在山峦间的自留田。田块面积说大不大,举目望去不过两三亩地,顺应山势依次分成了四块,里头既有瓜果时蔬也有含苞的菜籽花,最远处依稀可见一座微型塑料棚。我站在田垦上四下眺望,发现离我们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块遭到破坏的菜田,地里的菜秧倒了一大片,似乎被什么东西碾过。我问舒师傅那片地里是什么情况。他眯起眼睛说是穿山甲打洞的地方,田里的作物还没来得及清理。我记得罗六进门时一直在嘟囔着地洞,所以这处穿山甲洞成了我们重点排查的对象。一行人快步走到田里,来到近处一看,泥地里果然有大片凌乱的脚印,估摸着罗六早晨就是在这里出了事。舒师傅在菜园边缘处转了两圈,指着散落在地上的麦秆说:“当时洞口开得很大,已经露出地面了。你们看,这是我亲自做的标记,本打算天气转暖之后再找人修补。这下面有多深我也不清楚,罗六平时胆子不小,看他今天的模样,只怕这洞中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我们沿着舒师傅所指的路来到穿山甲洞门口,发现麦秆堆果然被人移动过,露出一个半人多高的地下入口,而洞口的位置十分刁钻。不偏不倚正嵌在山体与泥地之间,以山石为穹顶形成了一处半天然的栖息洞窟。看来穿山甲作为打洞界的无冕之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戴绮思捡起一块碎石丢进洞窟,我们侧耳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回音。她面露难色:“虽然不是垂直洞,但角度也够刁的。跟地平面之间大概有六十度左右的夹角。洞口看着大,可里头并不宽敞,如果发生突发情况恐怕来不及反应。”
虞子期不屑道:“罗六不是一样平安回来了,虽然可能受了点刺激,但那是他心理素质有问题。咱们还不如他?”
我用沿途收集的枯枝做了两个简易火把,说服舒师傅放弃了继续跟进的念头,安排他在洞口为我们站岗。
“舒师傅,您把那家伙什借我暂用吧?下面的情况可不好预料,我得有个防身的东西。”虞子期下洞的时候也不忘提高自身装备。舒师傅也不犹豫,把另外的一把手枪交给了虞子期。
“走吧,咱们没有绳索,下去的时候只能靠自己,大家小心。”我举起火把打起了头阵,缩起腰身以半蹲的姿势慢慢朝穿山甲的老窝深处前行。虞子期紧跟在我身后,不时地抱怨火把质量太差,快被黑烟熏得晕过去了。我发现甬道顶端有烟火烘烤过的人工痕迹,更加断定这不止是一处野生动物的巢穴那么简单。戴绮思沾了一手黑灰,她指着墙壁和穹顶的岩石说:“烟灰呈多线形分布,看来有人在这个洞里往返不下数次。老余你当心,洞里可能藏着人。”
我想起多年前看过的一部老电影,说的是藏身神秘洞窟中的敌特与江洋大盗勾结,企图破坏政府机密工程的故事。难道在美帝当中也潜伏着法西斯“敌特”,他们以这处废弃的穿山甲洞为基地,图谋不轨打算与全世界人民为敌?我将这个想法偷偷地告诉了虞子期,他立即给予了高度评价,声称咱们很有可能即将打入敌人内部。戴绮思白了我们俩一眼,没好气地提醒我们注意脚下的碎石。
穿山甲洞比想象中要复杂许多,并不是单纯的直线结构。我们每走几步都要拐上一个弯,几分钟后再回头,已看不见来时的入口了。我专心致志地在洞中寻找线索,一想到罗六那副丢了魂的样子,心中不免充满了紧张与好奇,十分想弄清楚他到底在洞里看到了什么。戴绮思跟在我们身后,用石子在墙壁上刻写记号。她忽然轻呼了一声:“这里有血迹!”我急忙回头,在一处不起眼的碎石下方发现了几滴早已干涸的血迹。我高举火把沿着血迹四周探查,又在甬道前头发现了同样的痕迹。联想起罗六身上的血迹,我琢磨着真相就在不远处等着我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们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虞子期拔出手枪,指着前方的弯道朝我嘘了两声。我配合着他的脚步迅速地掏枪,贴着山石将上半身探了过去。这一眼的时间极短,洞里又黑,几乎什么都没看到。戴绮思将手中的电筒轻轻地滚了出去,我们对面的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黑影。
乍看之下那是一道人形投影,可影子正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颤抖着。实在很难想象洞中的人正以什么样的姿态躺在对面。我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洞中死一般的寂静。虞子期作势准备冲进去瞧个究竟,我壮起胆子一步当先拐进了那个位于洞窟尽头的墙洞。在火把的照耀下,洞内的情形一览无遗,我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恐怖景象,一再告诫自己不管看见什么都要冷静。可扑入眼帘的景象还是叫我大吃一惊,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间空空如也的石洞,洞里根本没有人。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转身去找墙上的黑影,可土黄色的石墙上空无一物,那道奇怪的黑影早就不见了踪影。
“见鬼了,刚才还在这里,眨眼的工夫怎么不见了?”虞子期大步上前使劲地捶击墙面,恨不得把那个影子从石缝里拉出来。
我让大家保持镇静,密室闹鬼的事咱们又不是没遇见过,何况穿山甲洞内的构造错综复杂,这里并非完全密闭,指不定那人已经另辟蹊径从其他地方逃走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刚才看见的影子的确存在过。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朝石洞内走去。
“你进去干吗,快走啊,说不定已经躲到外面去了。”
“不管是什么,多少会留下点蛛丝马迹。我再进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我高举火把将石洞上下照了个透彻,戴绮思也跟了进来。她摆弄着手里的电筒,四下比画了一下,说:“从投影的角度来讲,对方刚才应该就在这个位置附近。”她用脚在地上围了一个圈,蹲下身去查看地上的砂石。我本来还指望着洞里藏有机关或者暗室,可这地方未经雕磨,找不到一点人工痕迹,恐怕也是穿山甲做窝时无意间挖通的天然洞窟。我转身去问戴绮思有何收获,却见她蹲在原地,深埋着脑袋,肩头一片猩红,而她本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流血。我不知道她何时受的伤,忙喊了一声。戴绮思伸手抚上肩头,朝我摇头,困惑道:“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虞子期原本在洞口徘徊,他对墙上的黑影始终不死心,总觉得能找出点破绽。他听见我和戴绮思的对话之后立马掉头跑了过来。
“我操,这么多血,你可别硬撑。”虞子期瞪着眼睛,嘴巴张得老大,“是不是来的时候碰着什么地方了?”
戴绮思脱下外衣,自己也被那一大摊血迹弄得莫名其妙,她再次伸手摸了摸肩膀,然后转身问我:“有伤吗?”
我替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的确没有任何伤口。
“真没事。那这血是从哪儿蹭来的?”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查看穹顶,虞子期指着石洞上方大叫道:“快看那边,土层的颜色不一样。”
顺着他所指的地方望去,离我们头顶三四尺的地方有一处土色明显要厚重许多,我抬起手臂轻轻地擦了一点泥巴下来,发现土质又湿又黏,凑到火光下一看,泥土通体透着暗红,如同未经稀释的朱砂。虞子期低头嗅了嗅:“土里和着血,还是新鲜的。”
“挖,有东西在上面。”我敲了敲头顶上的岩壁,“土块是后期填充进去的,这里原本应该有个洞口。”
探查活动有了突破,我们几个下足了力气,很快就将垫充在岩石之间的土壤刨得一干二净,随着朱砂色的泥土不断地飞洒,一股熟悉的酸臭味慢慢从洞中飘了出来。我刚打算将头探入洞中,忽然眼前一黑,不知什么东西从我鼻尖上扫了过去。我本能地挥舞起手中的火把抵挡,那东西晃了几下便像干枯的藤条一样了无生气地垂在洞口不再动弹。戴绮思轻呼了一声,有些迟疑道:“这是,人手?”
我怎么也没想到石洞里头居然藏着一个人,那半截干瘪的手臂上沾满了鲜血,看来罗六之前就是被此人给吓得半死。我扯了扯那只垂落的人手,冰冷僵硬似乎已经死去多时,只是不知他到底是如何爬进如此隐秘的石洞中,又为何将自己封在洞中的。照理说,那道黑影应该就是此人无疑,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又为何眨眼之间毙命?太多的谜团在我脑袋中搅起糨糊,我不顾戴绮思的劝阻,坚持要将尸体从石洞中搬出来看个究竟。考虑到尸体已经僵直,如果强行拉扯可能破坏遗体,我决定先爬进洞里看看情况,再与他们制定具体方案。xiumb.com
虞子期捂着鼻子抱怨说:“反正死了,咱们跟他非亲非故的,费那么大劲干吗。你们闪开,看我把他拽出来。”他说着当真上前握住了死人的手臂开始朝外头拽。“哎哟,这家伙怎么那么沉,老余快来帮忙,我扯不动他。”
“你光使蛮劲当然行不通,让开,我先上去瞧一眼,别是卡在洞口了。”我一手试着移动尸体,一手扒在石洞边缘处,打算多腾出一些空间方便检查洞内的情况,可我刚将堵在洞口的尸体挪开,一股浓稠的血浆就顺着岩壁间的缝隙喷涌而出,那情形跟炸了锅的滚油一般,狭小的石窟内根本无处可躲,我们三人都被溅了一身的血。而我又因为靠得最近,几乎被染成了一个血人,那股又湿又腥的恶心劲儿别提有多难受了。
“我操,操!”虞子期两手挡在面前,闭着眼睛大喊道,“快堵上。我操他娘的,这是黄河决堤啊!哪儿来这么多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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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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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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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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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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