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你早就约好他们了吧?”老头阴阴地问。
“这次去邓家湾的事儿,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都无所谓了!”油条继续管自己说:“昨晚上同行的朋友又找到了两名四合长生派的高手,他们寻龙探穴的功夫,恐怕也不在你之下。”
老头听了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忽然鼻子一抽,似乎快要哭了出来:“生死有命,油条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本不该再劝你,可是念在兄弟一场,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去送死……”
我跟了老头这么久,从来都没见他这么动情过,乍闻之下,对他的兄弟之情不免有些感动,油条本来以为老头是骗他的,这时似乎也打消了怀疑,叹口气说:“老孙,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就算是去送死,我也非去不可,因为已经有人开出了大价钱,让我们干这趟子活。”
“要是没命回来,钱再多你也拿不到半厘啊!”我忍不住劝他。
“那倒不会。”油条摇头说:“人家是大大老总,出手很大方的,而且已经先付了定金,无论最后成与不成,这定金他都不会收回去了,但要是成功了,他还会高价收购从墓里边带出来的所有东西。”
“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老头忽然又说:“油条你想明白没有,这钱要是说难听了,其实就是你们的买命钱!”
“咱们每盗一处大墓,哪一次不是拿命去搏?!”油条不以为然地说:“何况这次我们准备得非常充分,个个都是身手不凡,我就不信会有什么对付不了的场面。”
“好好好!看来这回我真是劝不住你了……”老头又呜咽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去走一遭吧,要死要活,咱师兄弟都在一块儿。”
“呦!老孙你这是说真的?”油条见老头又改变了主意,开始似乎还不敢相信,但反应了过来之后,终于难掩激动,忍不住跟他来了个拥抱。
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即便是盗墓贼也一样,设身处地,我也感动得鼻子发酸,不过随即又发现不对劲,因为油条跟老头靠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却刚好能同时望见他们脸上的表情:老头虽然嘴里呜咽个不停,但眼里其实是一滴泪水也没有,我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老小子又是在演戏无疑,很可能,他本来就是想吓退油条的,然后自己再去邓家湾挖墓,但是却发现不顶用,只好改变主意跟油条同行;但是另一面,油条的眼珠子也正在骨碌碌的转,哪有半点激动的样子?看来他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两人松开之后,油条看了看我,忽然就说:“小余师侄,你都听到了,这一趟邓家湾之行可能有些凶险,你经验尚浅,这次就不要去了吧!”
其实我本来也是不太想去,一方面,我也担心这大凶之地太过危险;另一方面,我心里面更惦记着曾先生给我的任务,至于其它不相干的事儿,并不太感兴趣。但是油条他这么跟我说话,明摆着不是怕我遇上危险,而是想打发我出局,到时候少一个分赃的人而已。但是我如果就这样顺从了他,又觉得有点气不过,于是就没有直接答应:“我听孙老爷子的,孙老爷子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样。”
我把这皮球踢给了老头,老头其实也挺为难的,从心里面讲,他肯定是想拉我去的,到时候能多一个垫背的人,但要直接说让我去,又不太说得出口,所以他想了一会儿才说:“小余,你就先跟着我们,到时候有危险了,我让你走你就立刻逃走,不要有任何犹豫。”
老头这么发话,油条当然不好再反对,“那……好吧!”我不太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心里面也不是很有底。
当天下午,我给曾先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邓家湾的情况,并且问他该不该去,曾先生说既然还没有昆仑之墟的线索,那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决定,如果真碰上什么凶险,或许千年僵尸也会保护我的。我听了之后觉得心里一宽,于是就决定去了。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我跟老头坐上了一辆半新不旧的金杯面包车,那车上除了油条,另外还有四个人,油条给我们一一介绍:其中两个人也是师徒关系,老的那个大约四五十岁,留着刀疤老爷子,油条管他叫葛师傅,小的那个姓王,脸上挺白净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另外两个人都是四十来岁的汉子,一个高个儿自称姓张,另一个矮墩墩的,自称姓钱,这俩人看上去太精干,我怀疑他们的姓都是瞎编的。
一路上油条开车,姓张姓钱的俩人坐在最后面,极少说话,却抽烟抽个不停;老头跟我就坐在第二排,那姓葛的刀疤老爷子和他徒弟坐在我们后面。
刀疤老爷子坐着不太动弹,似乎总是在闭目养神;姓王的小白脸看上去却是挺傲气的,但好像又对我们很感兴趣,我每次回头,总望见他盯着老头跟我。果然,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对那刀疤老爷子说:“孙老爷子,你上次说,中国的风水门派虽然不少,但是流传至今,很多只剩下一些骗人的把戏,所以风水才会被人误认为是迷信,是不是这么回事?”
“嗯。”刀疤老爷子轻轻地应了一声。
“比如说这名声最响的郭璞派风水,实际上就是最糊弄人的。”小白脸继续大放厥词:“它号称有‘觅龙、察砂、观水、点穴、立向’五种功夫,但是却缺少具体实质的内容,以至于今天的郭璞派风水师,往往就是指着山水乱点一通而已,根本就不懂怎么找到真正的龙穴。”Χiυmъ.cοΜ
我越听就越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是故意向我们挑恤来着!油条刚才给大家介绍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老头跟我都是郭璞派风水的传人,他现在却专门说郭璞派风水的坏话,好在我心里面其实并不认同老头这个孙老爷子,所以根本就无所谓,但是我想,老头总不至于无动于衷吧,他要是还嘴过去,这下就有好戏看了。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老头那张利嘴,这时候就像哑了似的,根本没吐出半个字来。倒是前边开车的油条耐不住了:“风水一道,向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兄弟,你也别太小看人了。”
那小子见有人回应,于是更来了精神:“我也不想小看人啊,可事实就是这样,就拿这小小风水罗盘来说,本是风水师的必备之物,但是论起它的功用,恐怕就没几个人能真正懂得。”,他一边说,一边忽然就碰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这小子手上正拿了一个圆盘,递到我面前问:“余师弟,你倒是说说看,这风水罗盘上的四根针各有什么用处?”
风水罗盘的用法,老头从来就没跟我提过,我当然答不上来,眼看着就要出丑,只好硬着头皮胡扯:“这四根针的用法,各个风水门派各有不同,但总的来说,都是用来定龙脉、寻龙穴的。”
那小子“哈哈”一笑:“师弟含糊其辞,果然只是半桶水,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风水罗盘四根针,地盘正针二十四山用以正五行论行龙、定山向,人盘中针二十四山配合二十八宿论拔砂,天盘缝针既可以二十四山论纳水,又可用双山五行纳水定生旺墓绝之吉凶。”
糟糕,这黑衣男一套一套的果然有些门道,听得我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以,但此时我已经骑虎难下,知道绝不能露怯,“这也只是你们四合长生派的用法。”我毫不犹豫地回应过去:“我们郭璞派风水,就算不看这四根针,也一样能定吉凶。”
“哦?”黑衣男听了一愣,狐疑道:“愿闻其详!”
没想到随便瞎说一气,他倒信以为真了,我正想着怎么继续编,那一直闭着眼睛的刀疤老爷子忽然重重地“哼”了一声,睁大了眼说:“小子纯粹胡说八道,你祖师爷号称郭璞公缝针,用天盘缝针占五行生死,乃是他的看家本领,怎么传到了你这一代,反而不看针也能行了!?”
完了,所谓言多必失,这下终于穿帮了,“这可是你徒弟先挑起来的。”我只好答非所问:“善用缝针既然是郭璞公的看家本领,他为什么胡说我郭璞派的风水术不行呢?!”
“善用倒也未必。”刀疤老爷子截口说:“郭璞筠松虽然创立了天盘缝针,却不知道四盘四针合用之法,难免会有失偏颇,所以各个风水流派当中,要论对于风水罗盘的应用,还是以我四合长生派为首。”
原来如此!他们这一派的名字这么古怪,原来就是从四盘四针合用而来,难怪那黑衣男一上来就跟献宝似的拿着风水罗盘给我看呢!从他这架势看来,刀疤老爷子也算是长老级的人物了,我一个后生小辈,如何是他的对手!只得向孙老爷子求救,可是转头一看,孙老头居然还管自己低头打盹儿呢,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但总之绝没有帮我解围的意思。
我当下气得不轻,亏我还极力帮他维护郭璞公一派的名誉呢,没想到他却完全置身事外,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管了,于是就转过身来,不再理睬后面的两个家伙。
不过那黑衣男又发话了:“油条师叔,有件事必须先说好了,这次的活儿干完之后,我们可得论功行赏,如果有人既没本事,又不会出力,还不如趁早下车。”
“我请来的人,全都是有本事的。”油条回答他:“你们与其在这里做门派之争,还不如先帮我想想一件奇怪的事儿。”
“说来听听啊?”黑衣男满不在乎地问他:“在我葛孙老爷子的眼里,什么怪事儿都无所遁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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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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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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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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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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