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和“我”一起上前的那个中年人说话。
也是祝酒,然后回礼下拜。
等我们站起来,退后时,我看见那个年轻的朝臣严肃的表情上似乎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着“我”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冷厉了。
退回原座,十几个穿着彩衣的女子盈盈上殿,飘然起舞。
我忍不住激动起来。
好东西啊都是好东西!
那些女子头戴精巧无比的步摇冠,那是覆在头上的假髻用笄固定的,用熊、虎、赤罴、天鹿、辟邪、牛等六种动物的饰片为饰。以孔雀、黄金山题、四种华胜及用白珠穿成桂枝般的装饰和白珠做成的耳珰配套,绕以翡翠华云,金碧辉煌。女子身姿婆娑舞动的时候,那白珠桂枝和耳珰随着脚步摇动,就清脆作响(可惜听不见),摇摆婉妙无双,更加引人注目。
古代的步摇冠,一直是冥器里难得的好东西。
我从前见过一次,可也是残破不堪的。
这样精美而惊世的首饰真是世所罕见啊!
那刺绣得精美异常的衣服,广袖飘舞,女子们佩带的玉珏连同银玲一起在雪白修长的颈上晃动,回旋间笑颜如花绽放,真是绝妙!绝妙!
完了,我被古代的女子给迷上了。想想现在的女人,没有了长头发,或者梳上一两个辫子,真是丑死了,果然是人要衣装啊。什么样的女人如果没有了这些发光的东西衬托一下,简直就缺了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那群舞女退了下去。
群臣都在跪拜,估计是钱彻要走了,这场宫廷宴会结束了。
“我”站起身来,和三三两两说着话的朝臣一起,独自往殿外走去,忽然一个侍从(摩阿尼:类似太监的职位)跑到“我”面前,弯腰小声说了什么话。
“我”略微点头,然后就跟在他后面往后殿走去
深邃的长廊,似乎阴森的笼罩在一种奇异的雾气里。
远远的,有纷落的藤婉漂过来,然后穿着浅色衣裙的宫女就将它们一瓣瓣捡起来,这本来是美丽的春日,在这座广大的宫殿,还是寒冷的感觉。她们垂着头,好象早已经不对任何事物感兴趣了。
即使背后看我的目光,仍然带着一缕冷漠。
穿过蜿蜒的走廊,迈入偏殿。
风起,带起满殿青纱飞舞,迁延如梦。
十几个衣装鲜亮的女子梳着高高的抓髻,上面插着坠着两粒明珠的银钗,衣配玄璜,手套翠镯。翩然而动,衣袂轻飞,上面还沾染着三两枚醉红的藤婉。见“我”进来,纷纷低首行礼。
我看见那个面容英俊的年轻朝臣坐在帘前的延枝荔饰圆脚凳上,见“我”进来,微笑着轻轻点头。而有一个女子坐在重重珠帘后,容貌看不真切,但是从她拖在地上的长长衣摆上的红色凤凰刺绣,立刻让我心中一震。m.χIùmЬ.CǒM
这时候“我”已经半跪行礼了。
一只手伸过来扶“我”,这只手虽然年轻,但是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粗糙,骨节大而分明。
武将?
“我”抬头。
手的主人正是那年轻朝臣,他的脸上即使微笑也看不出半点皱纹,说明这一定是个很少笑的人。虽然年轻英俊,但是仔细看那深邃的眼中充满了岁月的风霜。额角深入鬓处有一道很长的伤疤。
他的手力气很大,感觉“我”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不得不后退一步站稳。
他说话了,从嘴唇的开合来看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字一字,似乎力有千钧。
“我”微笑着在回答什么。
石门外忽然进来那个在大殿上看见的小孩子,满屋宫女都下跪行礼,孩子跑着,扑进了那年轻朝臣的怀抱。他将那孩子高高举起来转了几圈,那孩子咯咯笑着。
帘子后的女子似乎说话了。
他将孩子放了下来,我看见那孩子走到“我”面前,一双乌黑而清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小小的脸庞白白净净,一笑,小鼻子就微微皱了起来,很是可爱。可是又偏偏要装出一副大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然后他说:
“大人,方殿堂之上为父皇所言,真耶?”
清越的童音如此清晰的出现在我耳边,这个梦,这个静寂而华美的无声世界响起来的第一个声音让我完全呆住了。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可是那孩子听了之后笑起来:
“皆幻耳,哪做的真去!”
“我”似乎也笑起来,伸手摘下身上所挂的那时块如同玻璃一样晶莹透亮的玉石,递给那个孩子。他新奇的睁大了眼,接过后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石门道来,转眼看那年轻朝臣。
年轻朝臣微笑,伸手拔出身上配剑。那剑长四尺,不只是礼仪上的配饰,剑身如一鸿秋水,明亮而带着青光。好一把古剑啊!
他忽然手腕一抖,我只看见剑光一闪,然后宝剑停在那孩子手上的玉石上。那孩子站立不稳连退了三步。
而那剑身上先是出现了一道裂痕,然后彻底从中间断裂一分为二。
那玉石依旧透明晶莹,安然无恙。
孩子惊奇的大叫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再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周围宫女们也似乎掩面轻呼。那帘后的女子好象说了什么,年轻的朝臣微微苦笑,弯腰躬身听那女子继续说。估计是在责怪他突然就这样动手,万一要是伤了孩子就不好了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女子示意那孩子过来向我道谢。
那孩子爱不释手的玩着玉石,笑盈盈的过来说:
“多谢先生予据宝物。”
那清越的声音又出现了,为什么只有他的声音我才能听到,而且只有他对我说话的时候,我才能听见?
“我”躬身行礼,告退。
年轻朝臣怕是听那女子再说他,就跟出来送“我”。
虽然推辞,但他还是引我出了偏殿。
偏殿后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精巧的池塘上架着四曲桥,风起藤婉飘零。沾染上衣襟有血的殷红。远远的,一群衣着华丽的宫女的簇拥着一个穿着紫色长裾连理带,缃绮广袖襦的高挑女子往这里来。
头上高髻上插着一根金凤钗,阳光下略微一闪,就折射出几种宝石的光辉来。
秦汉时代的女子,在发饰衣物上没有唐朝后来的妇女那样珠围翠绕环佩叮当,往往只有一件最主要的饰物,就能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那女子目光锐利,如果不是颧骨过高一定是个绝世美女,可惜年华已老去,脂粉下的眼角还是有一条遮掩不去的皱纹,古代将近四十的女子,一旦有分毫老去都会显得脂粉分外苍白。
“我”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年轻朝臣微笑点头。朝那女子迎了过去。
“我”行礼退后。独自走在白玉的四曲桥上,蜿蜒曲折,眼角的余光依稀看见水底的游鱼在嬉戏水面飘落的藤婉。
走出这个花园,宫石门就在不远处了。
我快步下桥,忽而一个行色匆匆的侍从自宫外一路奔来,我让开了道,目光落到了一倾微波的水面上。
人的倒影在水里轻轻晃动,那古朴的高冠,那长长的朝服衣袖,那徐——似乎还称得上年轻的脸庞(看不清楚,只因为没有胡须),微微发亮的眼睛,微笑时只有左边脸颊才有的深深笑纹——居然如此熟悉!
我不由自主的要伸出手去碰我的脸。
水里的倒影也伸出手。
水里的“我”仍然在微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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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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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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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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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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