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似锦扒在马车窗子上望着外头,时不时便要扭头和温锦娘说两句,也不是真的要温锦娘答疑解惑,很快便又扭头望着车窗外感叹起来了。
碧梧和连翘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感叹道。
“小姐的精力真是充沛。”
这一路上粱似锦只要是清醒着的,这嘴巴便没合拢过,一直让人耳根子难清净,偏偏温锦娘还极为配合的任由粱似锦问东问西,反反复复的问着一些大差不差的东西。
温锦娘精力却是有些不济的,路上赶得急了些,又要照顾粱似锦,温锦娘眉宇间的倦怠藏也藏不住,只是粱似锦看过来时,温锦娘还是尽力摆出一副平和静好的模样。
碧梧和连翘告知了粱远,温锦娘要带着粱似锦进京的事,粱远看着摆在桌案上的那枚玉石,心也彻底不在京城了,索性跟上峰告了几日假,算着温锦娘一行人的速度赶着去接了。
粱远一人骑马前去路上更是方便,来得及便住客栈,来不及荒田野地对付一宿便也可以,就这么紧赶慢赶的粱远终于先行赶到了襄平县。
襄平县的孙大人得知京里来了个大人时,正在泡着的脚连擦都来不及,直接湿嗒嗒的踩着青砖地就往外冲。
“老爷!老爷你急什么?这般怎么去见那京城的官,治你一个失仪,你还怎么混下去啊?”
孙县令的妻子是个贤内助,唯一让孙县令觉得不好的地方就是说话不委婉,比如现在。
“什么叫混下去?本县令勤勤恳恳爱民如子,那哪叫混日子?!”
孙县令被妻子拽着坐回了床沿,看着妻子弯下腰要给自己擦脚,帮把人扶住拉到身边坐着。
“你腰不好,我自己来就成,你说这大晚上的来个京官作甚?”
田氏白了眼孙县令,看着孙县令擦拭干净自己的双脚,弯下腰帮自己脱了鞋子袜子,再添热水进了脚盆,舒服的眯了眯眼。
“反正不会是擢升你去京城做官,你就别做梦了。”
“你这人怎么老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呢?都什么岁数了我还想着去京城做官,我早就不想了!我就是担心这什么梁大人来者不善。”
“你自己说的勤勤恳恳爱民如子,你怕他做什么,除非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孙县令本来还伸手进热水里给妻子按揉着脚踝,这下实在是坐不住杌子了,挺直了腰杆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
“哼——你自个儿泡着吧,真是没一句好听的。”
于师爷打着哈欠抱着手臂站在屋外,终于等到孙县令从屋子里出来了。
“那什么梁大人还在前院等着呢?”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只说是刑部的。”
于师爷说完刑部二字,和孙县令对视了一眼,都吸了口凉气,往前院走的步子齐刷刷停了。
“你是不是和我想一块儿去了......”
“大人想的什么?莫非是......”
“梅子排骨!”
“梅子排骨!”
孙县令和于师爷异口同声说出了心中所想,顿时又齐刷刷往后退了两步。
“要不你先去招呼一下那梁大人?”
“听闻这梁大人来头不小,小的就是个师爷,哪有什么资格去招待他啊,还是得大人亲自去才合规矩。”
“你先去上茶招呼着,我估摸着这梁大人总得有个住处,这住客栈哪成啊,本大人亲自去安排个住处,稍后就来。”
“诶诶诶......大人您哪知道该如何安排这住处啊,以往这种杂事儿可都是小的办的,还是小的去吧。”
“不不不,本大人亲自去。”
“不不不,还是小的去吧。”
“不不不,还是本大人亲自办更有诚意。”
“还是小的更懂,小的去更合适。”
“我......”
“两位这是在做什么?”
孙县令和于师爷齐刷刷扭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后院的粱远,再看看彼此拉拉扯扯的样子,慌忙撤了手。
“那个......”
“鄙姓梁,单名一个远字。”
“哦!梁大人,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您看您这深夜造访,下官和于师爷正商量着给您安排住处,不成想让您久等。”
“孙大人客气了,梁某漏夜前来实在叨扰,只说几句话便走,您......还算方便吧?”
“方便方便,自然是方便的,还请梁大人示下,下官一定照办。”
粱远实在是在前院等的不耐烦了,管事的赔笑脸赔的脸都快僵了,粱远便站起身自行往后头来了,管事的赶忙跟上,没想到刚到后院入口处就看见在拉拉扯扯的孙县令和于师爷,管事的本能的捂脸,实在是太丢人了。
孙县令一听粱远说讲几句话便走,当即心下一松,走就好,只说几句话就代表着没什么大事,然而粱远刚开口便差点吓得孙县令跪下。
“本官听闻襄平县前阵子出了桩命案,杀人者极为凶残,将死者的肋骨做成了梅子排骨。”
“粱粱粱...梁大人不知是听谁说的?!这...这简直是无稽之......”
“本官的夫人是名女仵作,此案应当是她报的案。”
孙县令和于师爷面面相觑,都想到了那个怀着身孕行径彪悍的女子,原来是这么个来头,难怪呢,这梁大人张口便是命案。
“原来是梁夫人,下官就说呢,这般女中豪杰,那肯定是......”
“本官今日到此是为了接回夫人,还请孙大人明日告知城门守将,若见到本官的夫人一行,派人来告知一声,本官就住在驿站内。”
孙县令一听就这么点事,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只要不是要问罪,一切都好说。
温锦娘一行人到了襄平县没了之前来时的游玩兴致,一想到那差点吃下去的梅子排骨,三人便恶心的不行,催着车夫不做停留直接离开,却不想在城门口被拦了。
温锦娘掀开马车车窗帘子看着拦住马车的守城侍卫,很是不解,这一路走来都未曾被拦过。
“夫人,侍卫说孙县令下令拦的马车。”
碧梧问明了缘由一脸匪夷所思的走回了马车边,粱似锦眨巴着眼也看向温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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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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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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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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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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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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