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拿着毛笔敲了敲桌案,冬凌睁开眼平静的望着梁远。
“梁大人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只是我还想再看一眼夏荷。”
梁远看了眼屋外的天色,点了点头,示意碧梧带着冬凌去夏荷的屋子。
夏荷的衣衫已经全部穿了回去,屋子里隐隐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这个味道就是温锦娘说过的死亡的气味。
碧梧推开屋门看了眼木着脸的冬凌,也没有离开让冬凌和夏荷独处的意思,冬凌也不介意,就这么抬脚走了进去。
碧梧看着冬凌一步一步走到夏荷的床前,驻足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到床前,蹲下身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一块砖被抠了出来,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
碧梧举着烛台走到冬凌身边,看着冬凌从地洞里抱出一只大木盒,打开来里面赫然躺着一双沾着泥的绣鞋,看花样和冬凌现在脚上的这双是一致的。
“拿去吧,这是梁大人要的证物。”
冬凌捧着盒子交到了碧梧手上,碧梧沉默的后退了几步看着冬凌缓缓跪坐在夏荷的床前,伸出手摸上她冰凉的面容。
“从小她一生气就爱去水边,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看着水里的自己生气的模样,就会渐渐不生气,生气的样子不是最美的。”wWW.ΧìǔΜЬ.CǒΜ
冬凌的手从夏荷的额头游移到鼻梁,再从鼻梁挪到冰冷泛白的嘴唇,碧梧看着冬凌的动作,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寒凉,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
冬凌缱绻缠绵的看着夏荷的容颜,手在她的脸上触摸了半天才收回来,抱着膝盖坐在脚踏上。
“夏荷在锦鲤池边扯着帕子,我走过去劝她如春花所说的安安分分的做个丫鬟,她不愿意,冷着脸要和我断绝这些年的一切,说要做大皇子的侍妾,要做人上人。”
冬凌平静忧怨的声音在屋中响起,碧梧静静地听着,冬凌靠在床边闭着眼回忆。
“她要走,我便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她一脸厌恶的甩开了我的手,说后悔这辈子与我相识。呵呵……她居然这么厌恶我提及过去......”
冬凌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扑簌簌滚落衣襟上,碧梧虽然不是很能理解这样的情爱纠葛,可被自己在意的人伤害,那堪比万箭穿心千刀万斧加于一身。
碧梧站着觉得腿有些麻,索性蹲下身将烛台放在地上,也大大方方的坐在地上,听冬凌讲述自己如何杀害夏荷。
“夏荷气冲冲的回了屋里,我趁人不注意也进了她屋里,我了解她的一切,我知道她睡觉轻,怕晚上睡不好影响自己的容颜,特意花了好些银子去配了副作用最小的丸药,入睡前必定会溶于水送服。我便悄悄给她放了一粒在她的茶壶里,接着借以茶代酒请求原谅的说辞,看着她喝下了那一杯茶,然后沉沉睡去……”
碧梧的眼前出现了那幅画面,仿佛亲眼看着冬凌将沉睡的夏荷放倒在床上,虔诚的亲吻过夏荷依旧柔软温热的唇,然后含着泪将白绫绕在了夏荷纤细白嫩的脖子上。
冬凌将沉睡的夏荷抱起搂在怀里,因为从倚红楼开始就卖力的劳作练就了一身的力气,比起夏荷的柔若无骨来说,冬凌就相当于一个男人。
扶着夏荷站到了方凳上,冬凌手臂一扬,白绫从房梁上穿了过去,利索的系好死结后,冬凌从凳子上慢慢下到了地上,看着被自己扶着站立低垂着头的夏荷,冬凌眼中痛苦万分。
“我是爱你的,可你这般对我,这么想离开我,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留住。”
夏荷没有任何回应,冬凌狠下心撤了手,夏荷的身躯顺势倒了下去被脖子上的白绫勒住,睡梦中的夏荷就这么没了气息,连挣扎都没怎么挣扎。
冬凌呆愣的看了一会儿,放倒了凳子,脱下自己的绣鞋藏在了夏荷一贯藏钱的地方,然后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屋穿上备用的绣鞋,冬凌照常做事和众人一起用晚膳,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直到听见秋思的尖叫声才从屋子里冲了出去,正好顺着人流涌进了夏荷的院子里。
碧梧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蹭到的尘土。
“以爱为名杀了她,满足了你自己的私心,却毁了她余下人生无限的可能。”
冬凌抬头看着碧梧,突然激动道。
“不!我是在救她!大皇子和皇子妃如胶似漆,原有的通房妾室都鲜少问津,更何况她?!我苦心劝她去置之不理,还要说那么决绝的话,她是被所谓的地位权势金钱迷花了眼!”
冬凌激动的站起身看着一脸平静的碧梧,极于从碧梧这里得到认可的感觉几乎要将她逼疯。
碧梧扭头看向那道房梁,声音淡漠的回答道。
“或许她对你的决绝,是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而你一直不愿放手吧,往日她可有委婉的拒绝过你?这些只有你最清楚。”
碧梧说完便离开了,冬凌颓然的坐在凳子上,回想着碧梧的话,再从头去看两人一路走来,每每自己表达爱意之时,夏荷总是露出一对酒窝认真的说。
“阿凌就像我的亲姐姐,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啊……
冬凌的双眼再次模糊,这么多年满腔爱意原以为也得到了回应,没想到从头至尾都是夏荷再委曲求全迁就自己,而非自己以为的情投意合。
碧梧回到冬凌的屋子里,将冬凌杀害夏荷的规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梁远奋笔疾书之后,举起文书吹了吹,看向屋外渐渐明亮的天际。
“让冬凌画押,交给大皇子,我们就可以回梁府了。”
碧梧抱着文书走到夏荷的屋子里时,冬凌正坐在夏荷的床边,温柔的注视着夏荷的尸首,腹部明晃晃的插着把匕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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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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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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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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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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