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娘听她说完,这其中的酸楚直教人落泪,因为她觉得自己最惨的结局也是如此,要不是有善良的梁运庇佑,她必定也是前路坎坷。
梁运心下甚为沉痛,世事多艰,更不要说是生来受世道不公对待的女子了。见她落泪,他心慌。
“蓝姑,多谢您告诉我们这些。后续还有许多要叨扰的地方,您愿意配合我吗?”
蓝姑连连点头,“民妇知道什么,一定会详细禀告大人的。”
二人备述居处,约定好何时再访。
……
易县一行无疑收获不小。
从蓝姑的详述中又牵出一线一曾纳云娘为妾的关姓富商。从易县的户籍名册中查出此人并不难。
无迁居,仍是有些资产的绸布商。
关氏听说是大官来了,大费周安章地摆了几桌宴席,弄得梁运一行人很窝火。
他的正妻吴氏确实如传闻一样,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奸猾恶毒。
谈起云娘,关氏只有推脱,他极力压低了气息,哑声说:“大人,您看我家里这么个母老虎,我能做什么啊!只可惜那美艳的小娘子呀,我只消受了半哎哎哎,疼……”
他捂着被拧红的面皮惨叫。
梁运对着这两人直皱眉。
温锦娘盯着吴氏,心里十分不悦,她知道害云娘惨死的人之中,也有这个歹毒女人的“功劳”。
“把你们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梁运呵斥了一句。
吴氏抛了一个白眼,冷笑一声,“哼,民妇只知道她是个骚狐狸精,只会装一副知书识礼的小姐样子,不知道定远侯。”
温锦娘当下气急,一剑插进她面前的木桌里,“你少给我胡说八道,诬陷别人通奸,逼良为娼,可是要严惩的重罪!”喝得她夹着尾巴直磕头。
加急审问了一夜,总算得到了不少新证据。他们还知道在云娘当年被定远侯害的落难时,有一个哑巴曾经有意要替云娘赎身。
辗转找到了那哑叔,好苍老落魄的一人,简直形似枯槁。
邻人说,他是因小时候偷窃大户人家的东西被毒哑的,十年前去喝了几次花酒,居然想着攒钱赎那女子,你说可不可笑。
后来呀,这女子被别人赎走了,他心里还是惦念呀,还是时常偷窥尾随。你说巧不巧,正好那一夜,这个女子被人杀害了,他没看见凶手,还哭天抢地的在血泊里救人,结果被官老爷抓去了,吃了半年的牢饭才出来。
所以现在他就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梁运问他,“你方才说有人赎了那女子,那人是谁?”
邻人挠头,“不知道,老爷该问哑巴。”
那哑叔目光畏畏缩缩往后躲。
温锦娘叹了一口气,问他:“会认字吗?”
哑叔摇断了头。
怎么掌握的线索越多,反倒越理不清头绪
温锦娘在花园里徘徊。她觉得案发的花满楼,应该是一个值得留意的地方。还有许多证人证物没有挖掘。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身后有人高吟了一句。
温锦娘转身看他,正是这几日来帮忙的安章。
“不才冒犯了,实在是小姐风姿绰约,我吟此词句。”他躬身作揖,十分温良谦恭的样子。
温锦娘也点头致意,想起他为了案子奔波忙碌,称赞道:“这几日劳烦安章主簿了。”
“谬赞了。叫我字如绰便好。”
温锦娘感慨果然文人事儿多,“我见你这几日总是不能回府,是衙门安排的事务太多了吗?”
他摆摆手,“并非如此。不才孤身一人,多替府上多办些事也是好的。”
温锦娘惊异道:“我以为您……”
“小姐没有误会,不才确实有过一段镂心刻骨的姻缘。只是天公不作美,夺走了我一生中最为珍视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有些事情还是不提也罢。”
“是云娘吗?”温锦娘下意识一问。他听罢脸色一沉,“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
温锦娘连忙道歉。正党无地自容之际,齐悦匆匆赶来。
“夫人,你快上府库看看,易县送京城来的卷宗被刻意剪裁了。恰好是重要部分。
……
为了一探究竟,温锦娘试了半日的新妆,还是不太满意。
“要将你这杏眼桃腮妆成男子,不是在为难我吗?怎么看都不像呀!”
温锦娘听季庸唉声叹气的耳朵疼,梁运在一旁看着好笑。“把这胡子贴上吧。”
这么一弄,温锦娘倒有几分相似了,像一个乳臭未干扮作老成的少年。
“走吧,我们去探探口风。一会儿少说话,知道吗?”梁运从桌上下来,起身邀请她。
“喂,你们去哪儿?又不带我玩儿。”季庸郁闷地目送他俩。
这个地方可不便告知。
倚翠楼。光名字就一览无余。必定是寻花问柳的去处。
妆成这样,嗯,也是为了便于方便出入,了解更多线索。
由于未备车马,他们得徒步走过好几条街道。
两人谈论起这几日的事,温锦娘有些感慨。卷入这样一桩大案,要揭开那么多的陈年疮疤,面对的景象有的是烂臭腐肉,有的化为白骨,实在是极其痛苦的事情。她不知道那些常年司刑狱的人要承受多少压力,她是真的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不过所幸,也能从其中遇见一-些极美好的人和事物,比如说那深山的子规,蓝姑……
“等等,你说蓝姑我不反对,你是怎么看出安章这个人美好的?”梁运打断了她的话。这人是谁啊,怎么突然会从她嘴里冒出来。“我昨日在园中遇见他,短暂交流了一番。他确实是一个温厚朴实的人,悼念亡妻的深情也令人动容。”
“是吗?你了解得可真够具体的。我看他一开始就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和僭越,原来是为了讨好你啊。”梁运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嘲讽。
温锦娘皱眉道:“你这……时也要学会承认别人的好。不要随口污蔑别人。”琇書蛧
“哼。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定远侯尚且连白叟黄童都有杀人动机,你仅凭三言两语就将人划为一类,未免草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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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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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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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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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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