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老人感慨道,“白鹿门十三门,三门已经在中医上毫无建树,有一门也因为医术后继无人而衰败,但仅仅只是那剩下的九门,每一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付远山侥幸能以现在的医术胜过最弱的两门,他仍然还有七道关卡要走,这七道关卡就如同登山,一步一重天,以付远山今生的成就,恐怕不易。”
简慎微微点头,伸出右手,支着自己的头,眼神深邃:“所以他会去找叶萧凌帮忙。现在,也只有叶萧凌这个人有足够的实力去独身破那七道关卡,他那个医疗团队在这些日子里在莫城做的事情我都有看到,如果单论医术,他不在岳老之下,虽说距离李家那几位老人仍然还有些距离,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单身破局。”伸手按摩了一下太阳穴,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时间……还是时间,现在我们简家缺的就是这个时间。”
开着车的老人看了简慎一眼,眼神温和,带着一些怜惜,低声道:“别想太多,有些事情,水到渠成就好,如果你自己先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只会让局面越发困难。”
“我明白。”简慎轻声回答,这时候汽车正开过一条繁华的街道,无数的霓虹灯在车窗外闪烁,带着一种梦幻的色彩,尽管他闭着眼睛,却仍然能感觉到外面的灯红酒绿,可这些知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变动正在这个国家的黑夜之中不断发生?
这些人知道什么?自嘲了一声,简慎想起叶萧凌那茫然的眼神,这世上,大部分终此一生都不可能接触到那片最高、也是最暗的天空,但也有一些人,天生就避不开在那片黑暗中蹒跚行走,他也好,叶萧凌也好,都是被无形命运所抓住的人。至于这种命运到底是是福是祸,他很难说得清楚,就好像人无法评判到底是做一个瞎子,看不见这世上的一切光怪陆离好,还是睁大眼睛,把那些地上的脏水尽收眼底才好。
老人叹了口气,他知道简慎心里的压力确实有些大,年仅二十七,就要接任白鹿门内简家的一切大权,别人是说他年少有能,可谁又知道,他这些能力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疲惫?如果没有足够坚强的毅力,没有忍受一切事情的强大心灵,又怎么坐在那个位置上?
这时候,简慎突然说话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些疑惑:“有时候我倒是很好奇,叶萧凌到底是哪里学的医术?为什么他的手术录像里,那些针法都透露着一股子老李家的味道?”
老人一惊,车开得有些不太稳定,但他很快把住了方向盘,专心把视线投入到路面上,不过正在过十字路口的情况下,还是有一些车被他这样的状况给吓到,刹车片和轮胎都剧烈摩擦,带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而后是几声大骂“有毛病啊!会不会开车啊!”
但老人恍若未闻,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被简慎这么一说,他原本刻意忽略的事情也浮上了水面,他沉声道:“李时珍的医术,传到今天应该只有老李家而已。”
“可这是问题所在。”简慎静静地睁开眼睛,皱着眉头,“不管怎样,最好有机会查一查,把他进入莫城第一人民医院之后的所有医疗录像都看一看,还有查查他以前的案例,看看他接触过什么人。”
“什么意思?”老人不解。
“老李家那条组训你记不记得?”
“哪一条?”老人想不起来,皱眉思索着,“重病者,救一人须杀一人以补天命。”
“后面那句。”
“后面那句?”老人努力回忆,“我徒后人若归……李家上下尽皆臣之……”
说完这句话,老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心脏剧烈的跳动,他重复道:“后人若归……后人若归……李时珍徒弟的后人?”
简慎把这句话完全回忆起来,心里也颇不平静,他道:“叔叔,路边停车。”
“好。”老人控制着车在路边停下,简慎开车从车门里出来,双手微微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烟,抖了抖,叼在嘴里,老人去给他点烟,但他没有同意,只是自己伸手掏出打火机,几秒钟之后,烟头亮起红光。春雨如同冰凉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靠着车沉默不语。
“你是在怀疑,叶萧凌是那个后人?”老人紧紧地皱着眉头,凝视着简慎。
“只是猜测。”简慎看着天上的月光,道,“当年李时珍的徒弟庞宪因为跟李时珍之间有所分歧,李时珍躺在病榻之上仍然不肯让这个徒弟给他送终,但偏偏他死之前给儿子留下了这两句组训,这第一句组训就是治重病的人,每救一人必须杀一人来补偿天命,所以这是李家为什么不肯站到医学界台前的原因。
虽然我觉得当年李时珍可能是已经老得糊涂了,又觉得自己这一生救人无数,偏生命运多舛,就是因为救人这件事情是逆天而行,所以才给自己的子孙定下这个规矩。
但第二句,他说我徒后人,意思就是庞宪传人回到李家,李家上下就都要听命于他。这就值得推敲了……”
“可这说不定是李时珍当年也对自己这个徒弟有些愧疚的缘故吧?毕竟庞宪并没有错,可李时珍却对他略微刻薄了一些。”
简慎又抽了口烟,凝重地道:“这些陈年旧事,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家一直以来都是十分重视组训,没有一个人违背。而叶萧凌展露出来的医术,又好像跟李家是同承一脉……这样的话,李家那道最难的坎,就不是坎了……”
老人眼睛一亮,大声道:“没错,如果叶萧凌真的跟明代的庞宪有关系,也就是说他是李时珍的异姓传人,李家如果要遵循组训,就必须听他的话。既然自愿成为下属,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给叶萧凌制造障碍?”
“要查清楚。”简慎眼神沉重,灭掉烟头,他沉声道,“把他的手法多做比对,如果他真的身上所学都来自于李时珍……那我们就赢了一半。”
老人眼神同样激动,在这样的情绪中,他微微低头,恭敬是因为他是白鹿门简家现在的当家人,就算他是简慎的叔叔,同样需要以最大的尊敬来对待他,看着地面,他用力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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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凌不知道因为自己身上来自于李时珍的医术,简慎和他那位叔叔已经把自己往一个自己压根不清楚的祖宗身上扯。这并不奇怪,毕竟谁能想到,他身上的医术来源并不是李时珍当年的那个徒弟庞宪,而是直接来源于李时珍本人?
这是叶萧凌最大的秘密,除了他本人,他至今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端木长歌把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了他,这让他对于医疗改革背后真正的意义也明白了许多,只是有些事情,端木长歌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说,他只能隐约感觉到背后藏着什么,但既然他暂时触摸不到,就不做多想。
“要不要我给你点帮助?”端木长歌最后道。
“什么帮助?”叶萧凌问。
端木长歌神秘地一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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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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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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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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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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