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陈书记跟着床铺的移动,轻声对躺在床上的妻子深情地一呼。
没有回应,只是他的妻子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在对他进行安慰。
这样一个在政坛中长袖善舞的男人,竟然忍不住在此刻热泪盈眶。
“陈书记,该开心才对。”蒋林宇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傅川洪在手术室的门开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两人之间依然还在冷战,所以平时总是尽量避免见面。这是给彼此都留出一些空间,是表达不满的方式,却也是相互敬重表现。
对于病患家属哭泣的事情,他见得多了,知道此刻,他反而不应该说太多大道理什么的,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一句,就不再多言。每个人都心里都有情绪澎湃的时刻,就连他自己也有时候会不理智,就如同在山区的时候,他憋着怒火悄悄给叶萧凌使绊子。尽管现在他们两人是一起共事的朋友,但他心里却始终对此有些耿耿于怀。
“对。是应该高兴才对。”陈书记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绪,灿烂地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妻子缓缓进入特护病房,他对着周围站了一圈的白大褂,分别是汪洋、林秋、蒋林宇,他分别对他们握手,一个接一个,郑重地,有力地,仿佛把千言万语的重量,都盈满在这一握之中,“谢谢各位的不懈努力了。我在这里郑重感谢了。”
“别这么说,分内的事儿罢了。”蒋林宇微笑着跟汪洋林秋对视一眼,汪洋耸了耸肩,林秋则是傻笑,这一次的手术,他把自己发挥到了最好,此刻总是忍不住要自豪一会儿。
“不过,陈老和叶医生呢?”陈书记问道。
蒋林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解释道:“陈老他说人老了,就不再接着折腾了,去睡一觉。至于叶萧凌……”他古怪地看了汪洋一眼,“你知道他去干嘛了吗?”xǐυmь.℃òm
汪洋撇撇嘴,道:“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搞基。”
蒋林宇被他这个回答噎了一下,自认有些时候实在没法跟这些仿佛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跑出来的人交谈,汪洋也好,林秋也好,他只能自承也许是自己的幽默细胞太少。
林秋却想了想,道:“他好像是去见个人,说接下来的事情我们看着办。”
陈书记笑了笑,道:“也罢,来日方长,叶医生和陈老两人居功至伟,我总要当面谢谢才好,等什么时候,我请各位吃饭。”
“有羊肉火锅吗?”林秋多嘴问道。
蒋林宇瞪了他一眼,在这种时候问这种话,实在有些不太礼貌。
陈书记却十分喜欢林秋这种性格,哈哈笑道:“这个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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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凌的确是去见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想要见所以才见,而是他实在避不开,所以不得不见。在离开手术室的时候,端木长歌给了他来了个电话,电话里,他轻声地道:“你最好赶紧离开医院,那位黑水门首徒来了。”
所以他不敢在停留,趁着出手术室,所有人员一团乱的时刻,他已然脱掉了白大褂,从医院的后门走了出去。莫城的天色已经越发地变暗,但街灯却在这一刻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光芒,把整个城市都照得如同白昼,行人人来人往,他走过马路,车辆的声音在背后不断地穿梭,但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却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地劈进他的脑壳:“叶萧凌?”
叶萧凌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那朴素疲倦,如同一位刚刚经过一日劳作的农民工一般的人,苦笑着想自己到底还是没避开,这个人,果然是不得不见。
“黑水门前掌门首徒,破军?”
破军依然穿着那天进莫城的衣服,只是一个星期过来,这件衣服展现了它有些褪色的本质,在几次清洗之中有些发白。他的眼神依然疲倦,背部微微佝偻,手上提着一直黑色塑料袋,里面似乎是装着一条鱼,时不时地扑腾。
“是我。”破军疲倦道,“你是叶萧凌吗。”
叶萧凌微微嘲笑地问他:“难道我说我不是,你会转头就走吗?”
破军轻轻摇头,却纹丝未动,从他的举止中就能看出他倔强的本质:“如果你不是,我会走,但如果你是,我必须做到掌门交代的事情。”
“为什么?”叶萧凌眨眨眼,道,“我似乎没有跟黑水门真的结怨吧?虽然你们黑水门那位……”顿了顿,叶萧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那位黑衣人,只能接着说道,“养千叶紫莲的事情,是我发现的,但我也只是机缘巧合,你们不去找龙组的麻烦,却要找我的麻烦?”
破军依然摇头,轻声道:“我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还不至于把这种事情怪到你一个局外人的身上。龙组想动四大门派想了很多年,就算没有这件事情,迟早四大门派也会露出破绽。你只是个引子罢了。”
叶萧凌有些意外这位破军竟然如此讲理,道:“那你还找我?”
破军佝偻着,伸手在黑色塑料袋里触摸了一下,再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已然多了一根深黑色,通体不反光的钢钎,但锋锐之处,一种不详的锋芒正如同黑暗中的野鬼一般,凝视着叶萧凌,让他感觉到有些心悸。
破军低沉道:“我找你,只是因为掌门的命令,而不是因为任何仇怨,至于掌门找你,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也不需要问他是什么意思。”
叶萧凌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位黑水门前掌门首徒,道:“你就一点也不在乎?还有你们那个掌门到底谁啊,非跟我过不去?”
“我是不在乎。”破军看着叶萧凌,轻声道,“至于掌门,他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你自然知道他是谁。”
“你说。”
破军想了想,而后道:“莲子,味道不错吧?”
听见这句话,叶萧凌几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那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回了黑水门山门之后,竟然直接继任了黑水门的掌门一职?难道黑水门对于他的行为,丝毫不感觉到愤怒?而他此刻叫破军来,是想要从自己手上讨回莲子吗?
但仔细想想,这又有些不太合理。如果说他是后悔给自己那一颗莲子,又何必问自己味道好不好?问味道,必然是猜到自己已经把那颗莲子给吃了。但就如同他给自己莲子一样,叶萧凌越发地感觉黑衣人的行为怪异,追摸不透他的思维模式。
给自己莲子的人是他,现在找自己麻烦的也是他。他到底要干什么?
“就只有这一句话吗?”叶萧凌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接着问道。
破军手上的黑色钢钎没有一丝颤动,他静静地道:“就一句。”
叶萧凌皱眉,看着四周正在绿灯之中过马路的行人,轻声问道:“这里这么多普通人,你要在这里动手?”
“当然不会。”
“那你要怎么做?”
“跟着你,直到合适的地方。”
“如果一直没有合适的地方呢?”
“那就一直跟着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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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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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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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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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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