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阴曹地府已经上了年份的鬼差,如果用他和牛头马面私底下的自称就是“老司机”,最近他们把这个梗玩得不亦乐乎,就连李时珍也会插上一嘴。不过抛开这些不谈,就算换做儒雅一点的方式来说也算是驾轻就熟,进入死者世界聚魂夺魄之类的事儿,就算整个阴曹地府里的大小官员加起来也未必有他的多,而天界那些个神神佛佛大概是做不到跟地藏王菩萨一般宅心仁厚放下架子去接触这些因为业力解脱不了的魂魄的,就更不太多的去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本质,说起来,他指导叶萧凌这事儿,也许是叶萧凌误打误撞却歪打正着,找对了人。
想到这里,白无常轻声笑道:“进来是进来了。不过严格上来说你毕竟是个活人,跟现实世界的交接点十分脆弱,你最好适应一下最靠谱。现在还是11点40分,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熟悉自己的身体。”
“交接点十分脆弱?”对于白无常的形容,叶萧凌不得不说他实在跟自己原本想象中的鬼差有太大的差距,不像是个老古板的古代人,反而会玩手机会看电视剧,除了并不喜欢玩电脑游戏而喜欢打麻将之外,方方面面都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现代的工作人士,对于这些名词也带着那么点科研的味道,不过这也剩了他许多力气,就算他对文言文并不算太不擅长,可是如果要跟一个人整天说诸如:之乎者也之类的话只怕会让他更加不适应,听到他说的这个,加上之前在荒原上的经历,让他有些小心翼翼,“我不会站起来走一步就又漫天潮水把我淹了吧?”
白无常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不过很快叶萧凌就知道了他的行动,白色的雾气从他身体里弥漫出来,逐渐成为一团烟雾,随着烟雾缓缓凝结,白无常的有些虚幻的身体就在面前成形,他伸了个懒腰:“还是这样习惯,在人家身体里说话总给我一种我好像是蛔虫的感觉。”
叶萧凌无语地想着自己肚子里如果有你这么个无节操能说恋母癖的蛔虫非得吃打虫药把你清理得干干净净位置,咳嗽了一声:“你能在这里现身,是不是代表也能跟泥丸宫里那时候一样帮我打架?”
“年轻人,想太多是一种不太好的习惯,意淫需谨慎。”白无常带着惯常的笑容,伸指头弹了一下叶萧凌的额头,比起他们刚刚接触的时候,现在的他们已经可以说是老朋友了,做点随意的动作也就没那么奇怪,“我现在就是一团烟雾,你指望我跟人家怨灵打架,人家如果是个活人我好歹还能说用烟熏死他,问题是人家是个死人,就算我缠在人家头上人家也能眼睛都不眨,有个屁用。”
叶萧凌无奈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感觉到那一弹指打得自己额头有些疼痛:“那你还能弹疼我,你这出工不出力是会被我给差评的。”
白无常翻了个白眼,搞得他浑身都是白白的一团,除了猩红的舌头依然吐露在外,只是不知道他说话为什么没有显得大舌头,还十分流利:“不是说了你跟这个世界的交接点十分脆弱嘛。做到这点对我来说总还是有那么点手段可以实现的。弹你小金金都没什么难事。”
“我谢谢你没弹……”叶萧凌真是要背过气去,百姓如果知道他们供奉在庙里的白无常是个毫无节操的神经病,是不是得天天在他们面前跳肚皮舞反而容易吸引他们的关照一些,想了想,他又问道,“我之前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能不能随便动?”
白无常嗤笑了一声,指指点点:“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到底你被水淹了的细节我也不知道。每个活人进入到这个世界梦见的也不是同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你熟悉的过程中容易触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了。”
不用白无常仔细说,叶萧凌大概也猜到白无常所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不是啥好事儿,已经习惯了白无常安排总能出现意外事项的他只好装作不知道,从床上站起身来,伸伸手臂抬抬腿,好像高中时代起来做早操一个样子,看着有些好笑。
尽管是死者的世界,可是窗外阳光明媚,同样的景物却已经在昨晚大雨的洗涤下变得越发鲜艳,绿化带上的树木叶片也已经变得青翠欲滴,雨后的天空蔚蓝而宁静,偶尔有零星的几多白云悠闲地在散步。
这种有些颠覆他一贯想象的东西让叶萧凌有些难以接受,就像是他总觉得阴曹地府应该是个黑暗幽深好像无底洞一样的地方。也许是受到“封建迷信”的毒害太深了。他自嘲道。
白无常看穿了他的想法,笑得无比灿烂,可在叶萧凌眼里总觉得贱贱的,好像之前在老白那座住宅里的那只傻子一样的哈士奇,说蠢萌实在违心。他晃了晃自己烟雾聚龙的身躯,抖了抖白色的长袍,笑道:“是不是觉得为什么这些有关于死人的地方一点反倒是个个像是人间天堂?”
叶萧凌点点头。
白无常伸出手去感受和煦的阳光照射在他烟雾汇聚的手上,道:“那是因为你们活人对死亡总有恐惧,实际上死亡不是什么肮脏的事儿,反而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地府负责把人间的魂魄带回地府,洗脱他们身上一生所带有的业力,让他们转世投胎,这个过程也许会有痛楚,但也只是感官上的痛苦,并不会对他们魂魄造成伤害,而他们重新以一种新的形态回到人间的时候,可以说,他又可以重新经历一次新的世界、新的人生,也许这个旅程并不美好,但是这就是一种生命的本质。死亡才能让生命变得珍贵,世界一切都是周而复始的,这是阴和阳的关系,也是天道的法则,只有循环,才会永存。”
叶萧凌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对于我们来说,死亡总是一件让我们害怕的事情。但说起来,这只是人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就好像出生,否则我们永远不会死亡的同时,也会让一切事情都失去意义。”琇書蛧
白无常很欣慰地点点头,不得不说叶萧凌在这方面的理解能力也算是比较好的:“没错,就好像香味需要臭味来衬托才能表现出香味的美好。但实际上臭味只是定义上是一种臭味,并不香味差,也不比香味好。对于这种东西的感觉,只是取决于人怎么想,但天道是平衡的,他不需要考虑到人的想法。”
“那那些修真者天天修道想长生呢?”叶萧凌突然想到老单那可怕的年龄,神情古怪地问道。
白无常翻了白眼,道:“你还是不懂。追求长生这种事儿,谁又能真正长生了?追求这个过程,也是一种珍贵的东西。没有死亡,谁要追求长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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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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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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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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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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