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周禹不由得颤了下,后知后觉的问:“庞大师,那人是谁?”
“大概是亲戚家的兄长。”庞是非含糊回道。
他只知道带走沈晚儿的青年是沈家村的人,不过这人管沈晚儿叫妹妹,沈晚儿也听他的话,应该是亲戚家的兄长。
想到这里,庞是非哼笑两声,嘟囔说:“沈晚儿见到这人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真是稀罕。”
他还以为没人制得住她呢。
……
马车上,沈晚儿抓着粗布车帘,很没有底气:“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齐景那层温和的面具早被摘下,睨了沈晚儿一眼,似笑非笑:“我不能来?”
“能,当然能,我这不是好奇你是如何找来的么。”沈晚儿干笑两声。
齐景神情渐冷,似乎压着怒气,勒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沈晚儿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往马车里缩,下意识的寻摸逃跑的路线,“怎么停下了?”
齐景还是没忍住怒火,扔掉缰绳,跳下马车,一把攥住沈晚儿的胳膊,强硬的把她拽到身前,盯着她的眼睛,“我让你去程家,你却瞒着我跑来这里,周家高宅大院,内里肮脏事数不清,你问都不问我,就一头扎进来。”Χiυmъ.cοΜ
齐景目光森寒,看似愤怒,内里压抑着担忧,“为何瞒着我?”
沈晚儿偏头,却被掐住下巴。
“没瞒着你。”她觉得齐景这怒气来的莫名其妙,偏偏她又人在屋檐下,只能低下头,好言好语的解释:“程长安失踪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正巧这时李员外用我母亲跟我谈条件,虽然我吃点亏,但能给她找个归宿也不赖,我就同意了。”
说到这里,她双眼亮晶晶的:“这次收获颇丰,不但找到了程长安,还发现了些别的……”
沈晚儿兴冲冲的把山上的事说了一遍,末了疑惑道:“我看着周禹身上没鬼气,也不知他那时为何变了个人一般,不过程长安说的那些话对我很重要,早先就总有人跟我说有人要杀我,现在可算是来了。”
悬在头顶的尖刀终于要落下来,沈晚儿心中反而安定下来。
齐景脸色愈加难看。
沈晚儿一脸无辜,理直气壮的跟他讲道理:“你说第四件阴物在程家,我去了,程长安失踪,我也找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不该瞒着我跟周家接触。”齐景被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他清楚的知道周家有多危险。
沈晚儿终于明白齐景为何生气,“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总得给我母亲找个去处。”
她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得意的挑起眉梢,道:“你担心我?”
不枉她为他拼死拼活找阴物。
齐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先前的担忧和愤怒仿佛雁过无痕一般,“我是怕你坏我的事。”
沈晚儿失望的垂下眼,心中暗骂这厮是个无情无义的。
“你没跟我说实话,第四件阴物不在程家,不在程长安身上,而是在找到程长安的地点……”
沈晚儿神情严肃,伸手指向荒山,“独山不聚气,按理说刘家四口的坟地不可能出现异常,如今出现问题,是因为墓地里有东西,而那件东西就是你要找的第四件阴物。”
沈晚儿猜测齐景是用了法子,知道顺着程长安失踪这事往下查,就能找到阴物,他不知道程长安被活埋在刘家四口的坟地里,更不知道会跟周家牵扯上。
她跟周禹来庄子,在齐景的算计之外,所以他才会那般生气。
不过沈晚儿是个大度的人,自然不会计较齐景乱发脾气,还贴心的说:“既然阴物在刘家四口的墓地里,那咱们快回去拿。”
齐景望了沈晚儿一眼,驾着马车原路返回,带着沈晚儿去了刘家四口的坟地,让沈晚儿站在坟地外,独自走进坟地。
沈晚儿看着齐景从容的围着刘家四口的坟头转圈,坟地没什么变化,可齐景的身形却越来越模糊,在他身后仿佛跟着许多人似的。
半个时辰后,齐景从坟地中走出。
看清他的模样,沈晚儿心里一沉。
齐景面色还好,可他的衣服上满是手指印,衣角都被撕破。
山上起风,坟地中传出声声低泣。
“下山。”齐景缓步前行,不慌不忙。
沈晚儿忙着跟上,小声问:“阴物找到了?”
齐景摊开右手,一截拇指粗的木头躺在他的手掌间,“雷劈枣木,辅以阵法,使得坟地滋生阴气,把刘家四口的魂魄困在此处,你将刘家四口送走,阵法被破,我这才能顺利的找到这块枣木。”
沈晚儿低喃:“怪不得独山的阳面也能聚集阴气。”
青梅一家为何会死,周家又为何把刘家四口的魂魄困住,沈晚儿不想深究,只下定决心往后需得远着周家。
对于她来说,更紧要的是去见程长安,看看能否问出是谁要杀她。
齐景也记着这事,下山后就驾车往县城去,巳时才赶到县城,入城后直奔程家。
“程公子,你可否知道要杀我的人是谁?”沈晚儿没心情东拉西扯,开门见山的问。
程长安迟疑片刻,拿出一封信,“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信。”
沈晚儿接过,越看越是心惊。
程夫人在信中说,她追随师父修行鬼道,十二岁那年跟着师父叛出师门,带走了师门至宝锁魂镯,在赵玄然逃脱时,程夫人收到消息,闭关几十年的师祖突然出关,在追查锁魂镯。
她自知难逃一死,也不想牵连程家,便在临死之前,将师门信物和锁魂镯都交给了沈晚儿。
程夫人还特地跟程长安说,沈晚儿手上本就有一枚锁魂镯,师祖决计不会放过她,再多一枚也无妨。
这意思是左右都是个死,再多挨一刀也无妨?
沈晚儿:“……”
一直要杀她的是程夫人的师祖?
看程夫人心中所写,锁魂镯本是她师祖之物,会不会是他把齐景封进锁魂镯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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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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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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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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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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