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的景象不由得让她紧张起来，一进单元门，浓烈的血腥味和尸臭味直达天灵盖，加厚的口罩也没办法抵挡浓郁的味道，楼道里倒是都是人的呕吐物，各家各户都是紧关着防盗门。
“头，你来了。”
李明哲看着三楼的缓步台上站着七八个警察，心生疑惑：“怎么都在这里。”
“你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她咽了一下口水，开始戴手套，不料一下子撞在了李明哲的后背上：“对不……”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客厅里，仰卧着两具没有人皮的成人尸体，尸身暗红色，腹腔塌陷，身体及眼窝内都是爬动的蛆虫，尸水向外渗透，地砖上有多圈血迹，外侧已经干涸，旁边是一口大铁锅，锅里装着一大半汤水，已经腐烂发臭，表面漂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霉菌，而缺失的人皮完整地挂在屋顶，黄色的液体嘀嗒嘀嗒地落下。
一瞬间，钟语枫捂住了智慧的眼睛，将她推出门外。
她眼前一黑一白，想大口喘气，又被尸臭味呛得接连咳嗽，旁边的女警心疼地扶住了她。
钟语枫看着外面的人，像是下命令一样：“除了李明哲，你们都下去，维持楼下治安。”
她没有坚持的理由，或者说，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待在案发现场。
走到一楼时，她想起了钟语枫的话，如果警察害怕，人民群众会更恐惧，肩上的责任战胜了内心，还有一点，明明是一家三口，现场只有两具尸体，她心中有一丝不安，义无反顾地返回了案发现场。
进门时，钟语枫正在捞铁锅内的骸骨，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悲凉。
钟语枫看着打开证物袋的她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点头，就胜过万千语言。
整个取证过程，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他们捞出锅内的尸体，又把两具尸体和两张人皮装入了尸袋。
下午五点，省刑警队，解剖室。
两具尸体分列两侧尸床，钟语枫和李明哲操刀，智慧辅助。
钟语枫的手法十分老练，他一字划开死者腹部，红的、黄的，感官的刺激直达天灵盖，尸体腐败的味道加上打开腹腔的血腥味呛得人直流眼泪，尤其是那满身蠕动的蛆虫，更是让她反胃。
“智慧，先取组织去检验科。”
“老，老师，取哪？”
“你自己决定。”
智慧毫不犹豫地剪下了两名成人死者的舌头，这个位置的组织，不管是毒检还是其他，都是最好的选择，而炖煮过残缺的尸体，基本上没有检测的必要了。
等她回来时，钟语枫正在分离胸部肌肉组织，他的手法，和课本里讲的完全是两个东西，沿着肋骨，左右各一刀，整块胸肌骨肉分离。
“智慧，记录，被害人孙永旺左侧肋骨下方有伤口，疑是死亡六小时后被人割开，长22.3厘米，伤口整齐，两侧有规整缝合痕迹，缝线是尼龙材质，心脏丢失，胃内残留未消化的手指。”
钟语枫冰冷的抱着数据，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连握笔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紧接着是李明哲那边的数据：“女性被害人皮肤全部被剥离，死前遭受过性侵，枕骨隆突粉碎性骨折，有愈合痕迹，考虑受伤后三天左右死亡。”
……
两个小时后，钟语枫和李明哲结束了三具尸体的解剖工作，真相令人发指，种种迹象表明，铁锅内的被害人是被活着炖成了汤。
钟语枫摘下手套，望着智慧：“你有什么想法？”
“老师，上午送去的心脏组织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含有麻黄碱的成分。”
钟语枫长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老师，我认为嫌疑人是报复性杀人，孙永旺是小学老师，这个职业的社会面不是很广，主要冲突点可能是学生家长，常人很难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嫌疑人的职业可能屠夫或者医生，而且这两个职业也能轻易拿到注射器，我更倾向于屠夫。”
“为什么？”
“麻黄碱作为一种兽用药，有兴奋的作用，能让将死的家畜短时间内变得活蹦乱跳。”
钟语枫转头看向李明哲：“按照这个思路，排查嫌疑人，我记得年初实验小学发生过一起学生跳楼案，排查一下和孙永旺有没有关联。”
不出半个小时，李明哲就传回了消息，跳楼的女学生，三年级，正是孙永旺班上的学生，死亡学生的父亲工作地点正是屠宰场。
审讯室单向玻璃处，智慧和钟语枫望着看着里面一个看着老实的汉子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
“叫什么名字？”
“能给我一根烟吗？”
审讯警察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嫌疑人一个激灵：“叫什么名字？”
“孙大鱼。”
“职业。”
“杀猪的。”
“你和被害人孙永旺什么关系？”
“那男的是我孩子的老师。”
“为啥杀人？”
“俺是个杀猪的，孩子在学校了受同学歧视，老师也是满嘴挤兑的话，我私下里也找过老师，孙老师话里话外就是要东西，俺送了多少次猪肉了，可不管用，孙老师还逼死了我的孩子。”
“仔细说说。”
“那老师不管是留作业还是通知什么事，都在一个什么信的软件里，我也不会弄，没少让娃弄出笑话来，而且每天还让家长把作业检查好了发群里，你说，我要是有那文化，我还杀什么猪啊。”
审讯警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你孩子怎么去世的？”
“嗐，那天也是该着，那不是赶上二月二了吗，杀的猪多，我忙得没看手机，没看见孙老师说的穿蓝色校服的事，结果第二天领导来学校考察，整个班就我闺女一个人穿灰色校服，给孙老师丢了面子，骂了娃一堂课，娃没错啊，错的人是我，我给孙老师送了一整扇排骨赔罪，可他第二天还骂娃，娃就跳楼了，娃才9岁啊，娃有什么错？”
能明显看出来审讯警察咬了一下牙，审讯的语气也变得柔和，都是当父亲的，能理解孩子丧子之痛。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交代一下作案过程。”
“得有一个星期了吧，那天，我喝了点酒，看着娃的照片，我心里疼得厉害，我就寻思拿点猪肉去看看孙老师，让他当着娃的照片夸夸她，可孙老师收了猪肉还骂娃活该死，我一生气，就给了他一拳头，谁知孙老师就晕了。”
“然后呢。”
“能给我一根烟吗？”
审讯民警毫不犹豫地点了一根烟，塞到了孙大鱼的嘴里。
他深吸了一口烟：“我也害怕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平时杀猪，为了卖相好，别人都给猪打麻黄碱，我寻思回去取点麻黄碱给他来一针，让他醒过来，等我回来的时候，还没等打针，他媳妇就回来了，上来就打我，我一推，那女的撞墙上，不动弹了。”
“继续说。”
“两个人都躺在地上，我知道我活不成了，在他家喝了点酒，我也想娃了，娃他娘死得早，娃没了，我娘伤心过度，没两月也死了，我他妈连个亲人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把孙老师捆起来了，当着他的面强奸了她的媳妇，两三天吧，她媳妇就没气了，饿了孙老师三天，他找我要吃的，我就把他娃给炖了，他吃完我才告诉他是他娃，哈哈哈，一名抵一命。”
“你怎么杀死的孙永旺？”
“得知吃的是自己的娃，他，哈哈哈，他，都他妈快疯了，疯疯癫癫，还他妈给我盯着屋顶装死，我给他心脏来了一针麻黄碱，没一会他就死了，快活，真他妈的快活。说实话，你们不抓我，我也该自首了，我知道自首不影响我挨枪子，他妈的，手里还有几万块钱，给福利院总比给银行好。”
审讯警察脸颊有了轻微的抽动：“杀了人，为什么剥皮？”
孙大鱼情绪立马激动了，开始骂骂吵吵：“他妈的，他妈的，他们就不配当人，扒了他们的皮，让他们下辈子轮入畜生道，我还当屠夫。”
……
智慧咬着牙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者说，这个案子，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心灵上，都给了她极大的冲击。
钟语枫倒吸了一口凉气：“科技的发展，是我们的幸运，也是我们的不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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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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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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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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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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