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边在讲,蛊王丹人也是个可怜人,他所犯下的错事并非是内心愿意,而是被暗月操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要给他一次机会。
另一边则在讲,蛊王丹人能登上一等悬赏,必定是杀人无数,残害过不少忠良,若是什么事情都能一句道歉解决,岂不是犯罪的成本等于零了?
陆丰很纠结,远比当初放走铁镖人时要头疼百倍。
“看来是我多想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小子,此行或许一去不返,有一件事你可一定要帮我和老白。”
看到陆丰的沉默,剑魔叹了口气,气息虽强行恢复巅峰,但起色却是惨白,语气无比恳求道,“老白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一切罪责由我二人承担,但孩子真的不能出事。”Χiυmъ.cοΜ
“没问题。”听到这个请求,陆丰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好,有了这个保障,我也就死而无憾了。”剑魔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下床踱步离开,血淋淋的背影穿过破木门板,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落寞与沧桑。
“还有一件事情,我的本命神剑压在枕头底下了,旁边有一块玉简,里面是我的毕生所学,你有时间练练。”
当剑魔的身影已经早已远走,不见视野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忽然回荡在了陆丰的脑海中。
是神识传音。
在铁匠铺这些日子,三人同睡一张床,很挤,有时候会因为一个翻身而破口大骂。
说点不能写的,彼此身上有啥货,或许比对方媳妇都要清楚。
每到夜里,剑魔经常嘲讽陆丰是没出过阁的小坤,而陆丰则是以老坤巴回以辱骂,这个时候铁匠总会开口人前显圣,表示二人的坤没自己好使,中看不中用,连个老婆都娶不到。
或许男人之间总是无话不谈的,说着说着,一天又一天的时光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也因此,剑魔和铁匠这二人多年不曾敞开的心扉,有时候也会向陆丰说上一说。
在暗月时,大祭司会给每个人长年累月灌输洗脑知识,一旦认定了某些概念,一辈子都很难改过。
他们的思想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恶,只要是遇到与他们不一样的人就该死,乃是一种极度丧心病狂的思维。
剑魔和蛊王丹人也曾经如此认为过,之所以能够找回自我,分别是因为师父和妻儿。
在剑魔的回忆里,他的师父乃是一个不苟言笑老者,对组织唯命是从,争先做事。
不过在大祭司给他洗脑完毕,却都会告诉他三个字,别学我。
当时的剑魔很懵比,为何师尊让我别学他,而他自己却要听从暗月指令,认真完成每一件事?
他对此不以为然,就感觉师父是在逗他玩。
一次又一次,长年累月,岁岁年年。
师父每一次在集体洗脑后,都特意叮嘱,次数多到剑魔本身都感到厌烦。
直到有一天大祭司将暗月成员聚集一起,说要当众处刑一位叛徒。
年轻剑魔走在人群前端,他看着一位被黑布笼罩的身影,露出了哂笑,并说出了他这辈子最感到自责的话……呵,背叛组织,罪该万死。
当大祭司揭开黑布,露出里面四肢打断,奄奄一息的老者后,剑魔的双眸登时愣住。
居然是师父,那个平日里最听组织命令的师父!
高台之上,大祭司将师父的罪行细细讲出,然后让剑魔亲手操刀,处决这位老者。
剑魔内心分外挣扎,但在多年的洗脑下,他还是接住了砍刀,两眼麻木,仿佛丧尸一般踱步到老者身旁,缓缓举起了刀。
老者缓缓偏过头,他的舌头被拔掉了,十分努力的想用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惜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但正在执刀的剑魔听懂了,因为这个口型,他足足看了数年……别学我。
“行刑!”
大祭司一声令下。
剑魔下意识地挥出砍刀,鲜血飞溅,老者慈祥的映容相貌一点点滑落地面。
他哭了,眼中充满了泪水,到了这一刻,终于知道这三个的含义。
师尊一直想让他变成一个真正人,一个有血有肉,知道正邪的人。
后来,那个亲手弑师的年轻男子好似死亡一般,消失在了暗月,渐渐地,江湖上多出了一个剑魔。
在暗月蛰伏年代,一个叫剑魔的家伙,亲手捣毁了多处伪装成正道势力的暗月分部,造成了不可想象的破坏。
但也因此登上了道盟特等悬赏,被数之不尽的强者视为敌人。
对于剑魔自身而言,他很庆幸在生命的最后尽头遇到陆丰这么一个,可以分享过往的小辈。
而且还是一个可以信任,甚至并肩而战的小辈。
陆丰呆呆地望着门外,手中握着徐茂才生前留给他的玉佩,心神不宁,“徐师,如果是您,您要怎么做?我该如何做啊。”
一阵蓝芒闪烁。
就在这时,陆丰手里的玉佩好似听到了他的话语,在空中以蓝光映射出了一段文字,善恶唯心看,患难见真情。
“善恶唯心看,患难见真情。”
陆丰看着上面的话,喃喃着,失落的眸子中渐渐展露光芒。
对啊,分辨一个人是好人坏人,为何要信道盟通缉?
以自身辨善恶,以患难见真情。
剑魔和铁匠二人在这个以武犯禁的年代,绝对罪不至死,甚至说早已通过多年来对暗月的打击,早已将功补过。
正义审判的是邪恶,而不是被蒙蔽的真相!
陆丰执刀踱步,将戒指里的老爷爷留下看家,避免有人伤害铁匠孩子,随后孤身跑向天武宗宗门。
天武宗宗门地牢。
铁匠身披枷锁,在幽暗寒冷的石牢里被数到锁链穿透脊骨,源源不断的灵气被从体内抽取,变为天武宗护宗大阵的养料。
嗒嗒嗒……
脚步声叠起,三位道盟高层来到监牢外,看着此刻萎靡不振的铁匠,为首那人的面孔于黑暗中不显,拿出一张记满文字的黄纸,念道:
“蛊王丹人白玉山,以人命炼丹,犯下大量杀罪,曾杀害地龙宗宗主亲儿子,将其炼化人丹,你可知罪?”
“呵呵,战乱年代,也没见道盟可曾怜悯众生,我虽然炼人丹,但炼的都是死尸,若说地龙宗那件事,没错,是我干的。”
铁匠一脸平静道。
“好,认罪伏诛,带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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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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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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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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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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