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天过去了]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
佟湘玉捧了个钱罐子,坐在大堂水曲柳台老榆木桌的主坐上,美滋滋地数着。
“我说湘玉,你数钱就数钱,不能回屋数去啊,看把他们几个给馋的!”
老白捅了捅湘玉的后腰,望着一旁疲惫不堪,却口水茂盛的几个伙计,自己也悄悄将口水咽了下去。
“都看撒么看!”
佟湘玉一把将罐子揽入怀中,发出了母狮般的怒吼。
“这些钱都是额滴,是额滴钱!”
“知道了,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快,回屋慢慢数去吧,昂。”
老白连哄带骗,才终于将湘玉哄上了楼。
“唉。”
不知是谁轻轻叹了口气,众人也都开始跟着愁云惨淡了起来。
“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姑奶奶我说什么也卷不动了!”
小郭将肩上的抹布往桌上重重一甩,气急败坏地坐到了桌旁。
“是呀,每天早早起来赶了早市,然后再跟往常一样正常营业,好不容易天黑了,居然还要做宵夜…”
秀才的脑袋都快要耷拉到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们都算好的了。”
老白哭丧着脸,指了指自己抬起的右脚。
“我这一天天腿着出去送外卖的,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每个月这点工钱,算下来还不够我买鞋穿的呢!”
“唉,这一天天儿,真是累的跟狗似的…”大嘴也感叹道。
“得了吧,狗一天天除了睡就是吃的,再顶多就是来了人叫两声,可比咱们轻松多了!”小郭已经被逼得羡慕起狗来。
“各位,闲着呢!”
袁迪提了个菜篮子,满面春光的从外面回来。
一进门,便主动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是啊,闲着呢。”
老白苦笑了一下,象征性地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袁迪见众人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也是尴尬地笑了笑。
然后就提着篮子往后院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来说道:
“对了,俺跟掌柜的提议,闲着的时候咱们可以做一些预制菜,也就是半成品,可以拿出去卖给附近几个酒楼。一会儿你们几个闲完,赶紧过来帮俺一下!”
“行,等着吧。”
大嘴嗤笑着冲他扬了扬头,看其走后,便立刻回头吐槽道:
“熊样儿吧,指挥谁呢,还真拿自己当二掌柜的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老白眉头紧皱,站在那狠咬着指甲。
“是呀,咱们这两天都快累趴下了,可这小子呢,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材料做的!”小郭绝望道。
“那还不简单,我去拿刀,咱们把他劈开来,不就知道了!”大嘴说话间就要回后厨拿刀。
“去,赶紧去,谁不去谁是这个!”
老白轻轻推了大嘴一把,两手交叉,熟练地比划了个王八。
这下反倒是大嘴心虚了。
“那啥,我忽然想起来我刀还没磨呢…”
秀才在一旁忍无可忍,终于举起手,弱弱提议道:
“要不然就试试我那个‘草蛇灰线’的法子吧,没准能成呢?”
“你咋不早说!”
老白抬手就拍了秀才胳膊一巴掌,一脸埋怨。
“我前两天就说了呀。”秀才委屈道,“是你们不听我的!”
“行,那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说说具体该咋整?”
秀才于是将众人唤至嘴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听得大家皆是点头称赞,然后等秀才口令一下,便四散准备去了。
……
客栈后厨,李大嘴端了碗汤,殷勤地递到袁迪面前。
“那啥,小袁,我新开发了一道汤,你尝尝看。”
“这汤里头漂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袁迪指了指汤里的人参须子,好奇道。
“哦,这个啊,这是山药须子,这汤我是拿山药小火慢熬的,最适合你这种平时工作忙,觉少的!”
“这么好的汤,俺得先拿过去让掌柜的尝一尝!”
袁迪端过碗,就要往外跑,吓得李大嘴赶紧将他拦住。
“不用了!我来之前已经给掌柜的品尝过了,她说你最近特别辛苦,才让我拿过来给你喝的。”
李大嘴急中生智,竟然一瞬间就找到了理由搪塞了过去。
虽说咱嘴哥平时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但是论起撒谎,也称得上是个高手。
袁迪打量了大嘴一番,眼见他一副赤城模样,这才打消了疑虑,端起碗冲客栈二楼的方向遥敬道:
“俺袁迪何德何能,才能让掌柜的这么惦记,此等大恩大德,此生是报不完了,来事俺也要做牛做马,为掌柜的效劳!”
“得了吧,你现在不也是牛马么…”
李大嘴瞥了眼袁迪那副媚相,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啥,我是说,你平日里这么忙,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俺的身体没有问题!”
袁迪伸手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胸膛,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多少人都是平时觉得自己挺健康,结果忽然间,嘎嘣,人一下子就没了!”大嘴提醒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袁迪使劲摆着手,他这才刚刚二十来岁的年纪。
年轻力壮的,自然从来没有想过什么病啊,死啊的。
“嘿,你流鼻血了。”
大嘴往袁迪脸上指了指,努力压抑着笑意。
“哦,这城里就是比之前俺在山上的时候干燥。”
袁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点纸可以堵一下,只好赶紧去院子里洗一下。
可当他一进院子,却发现秀才和小郭,正赖在井旁腻腻歪歪。
“芙妹,你感觉怎么样了?”秀才关心的真切。
“没什么,就是天气干燥流点鼻血了啦!”小郭假装不耐烦道。
“那可不行,一定要重视起来。”
秀才偷偷瞥了眼身后,确定是袁迪来了,这才绘声绘色地讲道:
“鼻子流血,未必是干的,万一是什么大病就不得了了。”
“我就流了点鼻血,能有什么大病么?”
“怎么不可能!”秀才假装厉色道,“我有一朋友,从小就时时事事都要争个第一,每天是除了学习就是工作,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用,后来你猜怎么着?”
“后来就流鼻血了?”
“那是一开始!”秀才高声道,“然后就是手心发烫,气血上涌,情绪亢奋,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劲儿,但等这劲儿过去了…”
“然后呢?”
小郭故意瞪了眼愣在一旁,已是满身鼻血的袁迪,故意提高了些嗓音问道。
“然后现在坟头上的草已经这么老高了!”
秀才站起身,往胸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然后假装才看到袁迪。ωωω.χΙυΜЬ.Cǒm
伸手指了指袁迪身上的血,明知故问道:
“咦,你身上这是怎么了?”
“啊!俺要死了!”
袁迪愣了半天,忽然仰天长啸。
然后两腿一蹬,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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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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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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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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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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