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抿抿嘴唇犹豫片刻说:“他们那么说的。”
“我觉得不可能,”春长风听到玉秋的回答后,失望地叹了口气,他原本以为是什么不方便讲的话,结果却是没有边际的神魔妖怪。
春长风正想要继续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妖怪,却见到玉秋大手一把说:“那是自然,我就没有同学失踪,刚刚在警察局里是骗你们的。”
“你说什么?”春长风以为是耳朵出了毛病,眉头紧皱地看着玉秋。
“我说刚才骗你的。”玉秋提到在警局里的表现神色很是得意,她扬起下巴,笑嘻嘻地看着春长风说:“我就是想把你单独约出来。”
对于玉秋的话,春长风在短暂的惊愕后满肚子都是怒气,他干笑一声,黑了脸质问:“你编谎说你同学失踪了,就为把我约出来?约出来干什么?陪你压马路,还是逛商场?”
春长风把玉秋的行为当作了一个富家小姐在茶余饭后的把戏,他实在是过于气愤,以至于把徐有财刚才的警告一股脑地扔进垃圾堆,恼火连带着这两日的郁闷全部发泄出来,虎着脸对玉秋大声说:“你知不知道有人死了!她就是你们南洋大学的学生,人死在了海河里!你的同学、校友死了,你一点怜悯,一点同情都没有吗?还有心情还拿着她的事来编幌子!逗我有意思?还是你觉得逗警察局的人陪着你瞎打转有意思?”
“我……”玉秋想要解释,被春长风打断:“玉秋小姐,你放我一马吧!我好歹是个人,求求你别今儿一出,明儿一出,遛狗一样地逗我玩。”
话说罢春长风转身离开,他大步流星地走,每一脚都狠狠跺在地上,恨不得把石板踩出个窟窿。玉秋看着气呼呼的春长风,心里有些发虚,但也觉得实在委屈,毕竟她本意并不是为了编个故事逗他玩的。
就在春长风要走出巷子口时,他的衣服被拉住,春长风一扭头只见玉秋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她什么时候追上来的?怎么一点脚步声也没有!春长风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玉秋给吓了一跳,往后踉跄半步,差点摔了个屁墩,好在被玉秋扯住衣襟又把人拉了回来。
“你要干吗?”春长风没一点好脸色。
“说室友失踪是骗你的,但我并没有逗着你玩儿,”玉秋解释说,“我认识刘玲,我知道她不是溺死的。刘家人在说谎,我想给她讨个公道。”
“你认识刘玲?这怎么可能?刘玲两周前就已经失踪了,而你是前天才来到天津卫的,你怎么可能认识刘玲?”春长风蹙起眉,摇摇头。
“刘玲小时候曾经有一段日子是在乡下过的,我在那时认识了她,此后多年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玉秋把昨晚在张甜甜面前编的那套谎言又说了一遍。
她说完见春长风一脸不信,又连忙补充说:“近两年书信少了,可也算是有联系。前阵子没了她的消息,我来天津后才听说她已经失踪两周。前天去海大路就是为了找她,找了一天也没见到人,肚子实在饿得慌就随便进店要了只烧鸡。从前在老家,我吃东西都是直接记在父亲账上,习惯了身上不带银子,所以那天也没有带钱,谁成想又遇上黑店。”
巧合太多的事儿一般就和巧合没什么关系,春风看着玉秋一本正经说那些,心里琢磨着我要是全信她的,这脑子就是叫人打坏了,但要说全不信这套说辞,又没法解释这碰到了一切事儿。春长风犹犹豫豫好半天,最终只能取了个折中方案,之前的事情真真假假暂且不论,只讨论眼下的案子。
既然玉秋说认识刘玲,那么刘玲的案子就又有一条新线索。春长风问:“今天你来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刘玲死了,但是刘家人不想让这件事情张扬出去,学校里没有人敢讨论,更别说去查刘玲到底怎么死的。”玉秋对春长风说:“我听说是你发现了刘玲的尸体,我知道你这个人,正义’心肠又好,你不会看着她白白死了的。我想你肯定愿意管,所以我就来了,带你去南洋大学里面见一个人。”
“见谁?”春长风听到玉秋这话一个机灵,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抓到迷雾中的一根线头。
“张甜甜,刘玲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玉秋说着拉起春长方的胳膊,再不管对方乐意不乐意,径直向南洋大学走去。
被个姑娘抓着,春长风一路上总觉得来来往往的人往他胳膊上看,心里别扭得很,想从玉秋的手里把胳膊抽出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看似瘦弱的小姑娘没想到格外有力气,细长的手指跟铁爪一样把人牢牢箍住。
走到校门前,玉秋昂着下巴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对看门人说了一句“我东西丢了找个警察来看看”就拉着春长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南洋大学。
玉秋带着人准备直奔女生们住的那栋名为“倚梅”的三层小楼,可刚走不远就遇到男男女女的学生往前跑。春长风发觉事情不妙,连忙拦住了一个男生问:“出了什么事吗?”
“有人要跳楼!”男生往前指着说:“听说是个中文系的女生,站在教学楼楼顶要往下跳呢!”
听到有人要跳楼,春长风和玉秋立刻跟着人跑过去。
教学楼就是昨晚玉秋见过的那栋七层大楼,她抬头往上看,是一个穿蓝衣服黑裙子的女学生站在顶楼边缘。女学生似乎很犹豫,往前挪一步就往后退一点,身体在高处左摇右摆。
“跳啊,你倒是跳啊!”楼下的学生里有人起哄。
春长风听到连忙呵斥:“不准乱喊!”
“你谁呀?”被阻止的学生上下打量了一遍春长风,嗤笑:“我以为什么厉害角色呢!原来就是个黑皮狗子。”
南洋大学最初是洋人办的教会大学,后来洋人不想干了转给地方。教会虽然不存在了,但当初筛选学生的根基已经打下,更直白讲南洋大学是专门给那些有钱有权人家子女们念的。这所大学的门槛压根不是你能考多少分,或者是你擅长什么学科,而是给了学校多少赞助,赞助只要足够,哪怕你门门挂零蛋,校长也得敲锣打鼓地把人迎进去。
所以人家看不起一个小警察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春长风很是憋闷,他正想着要怎么反驳,听到旁边的女生抱着胳膊,冷笑了一声:“张甜甜可真是够恶心的,要死都不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摔死在教学楼前,我们大家上课晦气不晦气?”
张甜甜?玉秋听到这个名字后背一凉,她再次仰头看向七楼顶楼的女学生,刚才没仔细看,这会儿定睛一瞧那人确实是张甜甜。
玉秋再来不及解释,她伸手拉住春长风便跑进了教学楼里。她跑得太快,差点把一个迎面走来的老师撞在地上,那个穿长衫戴墨镜的老头子对着玉秋大喊:“目无尊长!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玉秋没有搭理叽叽歪歪的老先生,她此刻心里只想着楼顶的张甜甜。人太多,实在太多了,她没有办法用法术一跃跳上七楼。打小听故事长大的玉秋是很羡慕人的,总觉得人聪明又长得好看,可这会儿她却恨自己扮成人样,只能靠着两条腿拼了命地往上跑。m.xiumb.com
一口气跑上七楼,玉秋气喘吁吁地看着张甜甜的背影,她以为是刘玲死了,张甜甜太过伤心才想不开,所以大声喊:“你不要死!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啊!你不要跳下去!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我发誓!我保证!”
张甜甜听到玉秋声音转过头,春长风看到的是一双木然的、没有聚焦的眼睛,她像个正在梦游的人,全然不知道自己站在生死的边缘,但是在缓慢的一眨眼后,张甜甜像又找回了一丝神识,流下来了两行眼泪。
“不好!”春长风脱口说出这两个字时,身体已经更快一步冲向了张甜甜,他在那个女孩摔下去前的最后一刻,探出身子拉住了她的胳膊。
好沉!那不是一个矮小瘦弱的女学生会有的重量,春长风被张甜甜的身体拉着往下滑,好在这时玉秋已经跑过来,拉住了张甜甜的另外一只胳膊。
“啊!”张甜甜发出了一声尖叫,她浑身颤抖着向下看了一眼,抖得越发厉害,像是到了这一刻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从七楼跳了下去,近在咫尺的死亡是如此的恐怖!
“我不要死,救我!”张甜甜惊声大叫。
春长风紧紧地拉着张甜甜的胳膊,可是她的身体似乎有千斤重,即便使出全身的力量也无法对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从手里溜走。春长风连粗气都不敢喘,屏着呼吸,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拉了出去,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玉秋的力气更大,她的手抓着张甜甜的手腕把骨头捏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细短的手指无力地耷拉着,看起来腕骨已经被玉秋捏断了。
张甜甜“啊啊”地不断发出惨叫,她已经从恐惧而转向痛苦,她感到身体正在被两股力量撕扯,皮肉裂开、骨头碎断的疼痛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啜泣着哀求“松开……松开……”
春长风用光了力气,张甜甜的手从他的手里落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放开!你拉住她啊!”玉秋看着张甜甜坠下去的手,她大声埋怨着春长风,可这话才出口,自己紧抓着的那一边胳膊,也在骨头碎裂后之后从掌心滑了出去。
张甜甜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加速坠向楼下,在玉秋和春长风的眼前“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人像只破布娃娃,弹了一下就瘫软下去,再没有生气。
就在张甜甜摔死的一瞬间,玉秋感到南洋大学里刘玲残留的最后一丝生魂也消失了。
明明已经用尽全力了,却丝毫没有办法阻止张甜甜死在眼前,扑面而来的无力感让玉秋大口喘着气,眼泪糊了满脸,她心里太过难受了,以至于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普通人类,翻身就要从七楼往下跳。
春长风从后背抱住玉秋,“玉秋玉秋……”不断叫着她的名字像是在喊一个丢魂的孩子。他把人拖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用袖口擦了擦她的眼睛:“不是你的错,你尽全力了,我们都尽力了……”
“她是被害死的!她不是自杀的!”玉秋含着眼泪的眼睛一片雾蒙蒙,她声音颤抖着对春长风说:“她被杀了,她被杀了!”
春长风能看见的是张甜甜自己从楼上跳了下去,但此刻他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他拉着张甜甜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不是一个女孩子的重量,是有什么东西在与他们较劲儿。她的的确确是被拉下去的!
那是一股他的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春长风越想越觉得后脊梁生寒,杀人的是鬼,是妖,是魔,也可能其他任何什么超过他从前认知里的东西。
玉秋哭着从地上爬起来,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起春长风的胳膊从七楼又匆匆跑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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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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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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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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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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