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看看时幸,问问她,有没有人欺负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孩子……Χiυmъ.cοΜ
一想到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又生生压抑住了心底涌起的冲动。
夏末的风并不焦躁,甚至还带着一丝清爽的感觉。
微风吹起褚黎眼前的白色塑料袋,晃晃悠悠被挂在了树枝上,在树枝上停了一会儿,又被吹向了其他地方。
褚黎莫名想到时幸微博里记录的小事。
他那时不明白时幸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件无聊的事情写下来,现在却觉得,这是隐晦的爱意,只是想表达:我想你了。
事情总有尘埃落定的时候,有关时幸,苏元辰还有褚黎之间的恩怨,最终以时幸进监狱,苏元辰被判死刑结束。
留下褚黎一个人,守着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褚老爷子,提心吊胆。
要知道,褚老爷子的心脏是人工心脏,接受不了心肺复苏,唯一能救他的,只有换心脏。
可这颗心脏已经和身体产生了严重的排斥反应,就算换另一颗,医生也没有把握褚老爷子能撑过排斥期。
“嘀嘀嘀”
深夜里,重症监护室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响起这个刺耳的声音。
褚黎双目无神,紧张地趴在透明窗户上,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洁癖,心心念念牵挂的就只有病房里的人。
稀疏的头发,干瘪的四肢,机器趋近平行的线条,很久才会有起伏,褚老爷子和死神做着斗争,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拼搏。
时运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褚黎身后,第一次没有芥蒂地拍了拍褚黎的肩膀,将一封信交给了褚黎。
褚黎眼睛紧紧盯着病房里的褚老头子,没有接。
时运想起褚老爷子的交代,情绪有些低落,再次向褚黎伸了伸,褚黎依旧没接。
时运也没犹豫,干脆利落地直接打开了信封,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阿黎,爷爷要去陪你奶奶了,这么多年,你奶奶肯定也想我,最近总是给我托梦,我看到她发丝乱了,想去替她梳一梳。”
“不用想着全力救我,用各种仪器吊着我,我老头子不愿意这么憋屈地活着。”
“时幸是个好孩子,等等她,等她成长,等你沉淀。如果最后还是有缘无分,我也不强求。”
“我想要我们成为一家人,所以,不管怎样,好好照顾他们。”
“爷爷走了。”
读完信的那一刻,褚黎突然的哭出了声。
很压抑很内敛的哭,要不是他抖动的肩膀,时运真怀疑他听错了。
就在这时,褚老爷子手指动了动,拼尽全力举起来,朝褚黎的方向摸了摸。
褚黎哭得更加大声,这是褚老爷子习惯性的动作,每次褚黎表现好的时候,褚老爷子总是会摸一摸他的头。
“爷爷……”
褚黎伤神地叫了一句,就看到褚老爷子的手臂垂落,机器发出了很长的一声“滴”。
医生们第一时间扭头,紧张地看了眼窗外的褚黎,害怕褚黎责怪刁难。
褚黎久久没有回神,心乱如麻,动作僵硬,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后背过身,靠在玻璃窗上,缓缓滑坐在地面上。
医生们收到指令,便停止了徒劳的救助,将老人身上的所有设备都撤了下来。
2019年8月1日,一代枭雄,褚隋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这天,全国经济新闻循环播放了褚老爷子的发家史,报纸上的商业版图也大肆宣扬了褚老爷子的精神。
不少人为这个老人曲折励志的一生感慨,更多人则担心褚氏集团的股票。
当天,褚氏集团官网各个板块换上了灰白色,有关褚家的所有生意合伙人第一时间发声明悼念。
时幸在电视上看到新闻的时候,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褚隋是谁?
在看到褚老爷子照片的时候,时幸耳边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脑瓜子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眼泪先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身处监狱的她,有点后悔,后悔没有好好陪陪褚老爷子。
他们说好的,时幸要回来多陪陪他。
最后,却还是没有机会。
新闻镜头一闪而过,时幸看到了褚黎。
他好像瘦了点,精神有些萎靡,面对镜头也不屑于打招呼。
相比于之前的冷漠,褚黎现在表现出来的状态是“近我身者,死!”
镜头转得很快,时幸除了看到褚黎,并没有看到他身后,远远走来的时运。
不少人前来吊唁,褚黎一律没有接受。
三天,他就那么跪了三天,到出殡那天,褚黎一身黑衣,带了黑色墨镜。
褚老爷子的棺材上画着鱼,尽管不合礼数,却很合褚老爷子的心意。
褚黎知道,自己爷爷一直念着他奶奶。
长长列了两排人,褚老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被葬入了风水宝地。
这是传闻中的太庙,五宝山。绝佳的地理位置,也是地位和权利的象征。
褚老爷子人虽然死了,该享有的尊重并不缺一丝一毫。
风吹起,树叶落了几片到褚黎肩膀,半青半黄,紧接着,就是一阵阵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人猝不及防。
周默和宋其辞撑着黑伞,看着执拗跪在墓前的褚黎,似乎看到了无边的孤独。
从此以后,褚家真的就只剩褚黎一个人了。
“褚总,褚老的这只狗……”
国外的管家牵着一只黑白参杂的狗给褚黎打通了电话。
褚黎坐在书房的办公桌上,深深看了眼那只狗,想起是时幸送褚老爷子的名叫黑花的狗。
只是这只狗陪褚老爷子的时间太短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感情。
“沈一豪,去趟法国,把那只狗送到我的动物园。”
“啊?”
刚进门的沈一豪接到这个临时的任务,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才刚约了叶舞,晚上要一起去坐摩天轮。好不容易等到叶舞有时间,自己又要走……
“褚总,能不能明天去?”
褚黎淡淡地扫了沈一豪一眼,沈一豪感受到他的轻蔑,垂头丧气地说了句“我马上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褚黎略带嘶哑的声音又给他带来希望。
“明天记得把狗带回来。”
“唉?”
“好的褚总,多谢褚总。”
沈一豪觉得褚黎有些奇怪,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学会体谅人了。
以前的他,一道命令下去,不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员工必须完成他的要求,从不给人考虑的时间。
从昨天开始,褚黎会回应员工向他问好,对于咖啡的温度也不挑剔了。
这种改变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但沈一豪却觉得,这大概是褚老爷子离世带给褚黎的影响。
办公室的门还没合上,褚黎动作轻巧地出现在沈一豪身后。
沈一豪被吓了一跳,看了眼身后的褚黎,惊讶地问道:“褚总,你去哪里?要不要安排车辆?”
褚黎站在电梯前,机械地说:“下班时间到了。”
沈一豪觉得不是褚黎疯了就是他还没睡醒。
什么时候褚大总裁也知道提前下班了?
恍恍惚惚地坐到自己工位上,看着叶舞给自己发的一张照片,他手指放大缩小,觉得叶舞的这个背景地方有点眼熟。
“奇怪,这是哪里?”
沈一豪心里腹诽,却也没问。
因为叶舞的行程一般很少会告诉他,他们之间更多的像是无聊时相互慰籍的两个人。
沈一豪也怀疑过叶舞的目的,因为她的出现过于突然。
可叶舞有权有势,自己只是个小秘书,没有值得她利用的。
他不知道,此时他心心念念的叶舞正和监狱里的时幸大眼瞪小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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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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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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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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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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