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所里开会,统一“学习考证”的思想。
李卫国对学开摩托车不感兴趣,但对学开船比较感兴趣。
因为徐三野说得很清楚,现在不但会开船的人太少,连001上的配员都不足,并且这是技术活儿,不是想招就能招到人的。
现在好好学一下,去港监局考个证,等退休了就可以返聘。
工资虽然不高但至少有事情做,相当于回老单位干老本行,这种好事去哪儿找!
老章也认为肥水不应该流外人田,不但积极报名,甚至选了最难的轮机专业。
韩向柠之前一直在船员考试科工作,这方面她是专家,被韩渝请过来给大家伙讲船员配置和考试的情况。
面对那么凶的徐三野,韩向柠真有那么点紧张,但想到他只凶别人,又不凶自己,对自己甚至非常好,又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
“徐所,李教……”
徐三野举起手:“小韩老师,今天没有徐所李教,只有要去你们单位考试的学员。”
韩向柠被逗乐了,噗嗤笑道:“好吧,各位学员,我们先从001开始。”
徐三野打开本子,拿起笔准备做记录。
李卫国、章明东、老钱、老周、老朱和梁小余见所长如此认真,也赶紧拿起纸笔。
韩渝则把从指挥调度室搬来的黑板支好,把黑板擦干净,把粉笔摆好,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听讲。
韩向柠拿起粉笔,说道:“小鱼前段时间问我,咸鱼干为什么总说要参加升等考试。”
众人忍不住笑了。
梁小鱼挠挠脖子,一脸尴尬。
韩向柠笑了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飞快地写下五行字,随即回头道:“这个‘等’就是船舶的等级,是按照船舶的总吨位和主推动力装置的功率进行的划分。
一千六百总吨以上或一千五百千瓦,也就是两千零四十马力以上的船舶都是一等船舶;六百总吨以上至一千六百总吨以下,或四百四十一千瓦以上至一千五百千瓦以下的为二等船舶;
两百总吨以上至六百总吨以下,或主推进器功率在一百四十七千瓦以上至四百四十一千瓦以下的为三等船舶。一百四十七千瓦就是两百马力,也就是说001属于三等船舶。”
原来船是这么划分等级的,真是隔行如隔山。
老章好奇地问:“小韩,这么说咸鱼想开二等船舶,就要参加升等考试?”
“是的。”
好不容易做一次老师,韩向柠觉得有必要敲打下小学弟,不然他太飘了,指着韩渝道:“事实上咸鱼可以作为舵工驾驶001,但并不具备担任001船长的资格。
所以他想开更大的船需要经过培训、参加升等考试。想真正驾驶001也需要经过培训,参加升级考试。”
徐三野看看韩渝,不解地问:“小韩老师,咸鱼有证啊。”
在别的问题上可以花花轿子众人抬,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开玩笑。
再说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们领导不会因为这个批评他。
韩向柠没什么好担心的,直言不讳地说:“咸鱼是有证,而且有好几个证,但都不是三等船舶船长、大副和二副的适任证书,所里只有王队长拥有三等船舶船长的适任资格。”
“咸鱼,你以前拿的是到底是什么证?”徐三野笑问道。
咸鱼放下笔,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虽然只有五等司机的适任证书,但只要具备在相应等级船舶上连续见习满十二个月的资历,就可以直接报考一等和二等船舶的三副,三等船舶的二副和二等船舶的报务员。”
韩向柠笑嘻嘻地解释道:“徐所,咸鱼跟你们不一样,他是我们滨江航运学校的毕业生,他要参加的是定职考试,确定在船上的职位,再参加升等或升级考试。”
“像我这样的,直接报考不了三等船舶的二副?”
“也不是报考不了,而是要经过一系列培训,要在三等船舶上见习很长时间。”
“好吧,那五等司机的证能开什么船?”
“五十总吨以下或三十六点八千瓦以下的小船,包括所有的挂桨机船舶。”
韩向柠想了想,补充道:“开002就需要五等司机的适任证书,周师傅,你会开船,但你没证,如果较起真,这肯定不行。”
周师傅带着几分尴尬地笑道:“马上就考,反正所里报销。”
李卫国则好奇地问:“那四等船舶呢?”
“四等船舶是指五十总吨以上至两百总吨以下,或三十六点八千瓦以上至一百四十七千瓦以下的船只。”
韩向柠放下粉笔,嘀咕道:“咸鱼家要换大船,这一换就是四等船舶。他爸和他妈在换船前要参加升等考试,如果不参加没考到相应的适任证书,出去之后肯定会被查甚至被罚,到时候又会骂我们港监。”
这小娘考虑的很全面!
徐三野乐了,回头指指韩渝:“听见没有,回去跟你爸你妈好好说说,这可不是小事,更不能不当回事。”
“徐所,我知道,我跟他们说过。”
“他们去考吗?”
“肯定要考,不过不用去港监局,他们是通过航运公司去交通局报名的。”
“这就好,小韩老师,继续。”
徐三野不光要指挥001,也想做001的船长,驾驶001驰骋长江。
这就要去滨江航运学校参加系统的培训,好在他学历够高,报名和接下来的学习肯定不存在问题。
但想拿到三等船长的适任证书,最快也要三年之后。
不过他可以跟韩渝一样,以舵工的身份在王队长指导下掌舵。
在所有人看来掌舵就是开船,才不会有人问你有没有证呢。
李卫国、老章、老周和朱宝根不但要报考五等司机,接下来还要参加轮机和水手的培训,要确保001的配员符合相关规定。
梁小余最惨,什么都想学,却因为年龄不满十八周岁,什么名都报不上。
年前填的报名表,早被考试科打回来了,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太忙,韩向柠一直没顾上也没好意思跟他说。
看着小鱼那失落的样子,徐三野不解地问:“小韩,咸鱼可以,小鱼为什么就不可以。”
韩向柠看了看小学弟,微笑着解释道:“咸鱼运气好,学校帮他申领船员服务簿时,我们港监局还没成立。长航系统的船员考试是港务局组织的,地方上的船员考试是航政处组织的,当时参照的是一九七九年的轮船船员考试办法,对年龄的要求没现在这么严格。”Χiυmъ.cοΜ
“现在不满十八周岁不行?”
“这很正常啊,去年十六岁可以去学驾驶,可以考摩托车驾驶证甚至汽车驾驶证,今年就不可以了。”
政策变化很大,或者说法律法规越来越健全。
看来小鱼只能先在所里干两年,等年满十八周岁再送他去培训考试。
徐三野拍拍梁小余的肩膀表示安慰,想想又问道:“这么说咸鱼不受影响?”
“针对咸鱼这种情况,我们是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毕竟他之前的考试都合格,并且已经给他发了船员服务簿。”
“咸鱼不影响就好,还有件事,咸鱼将来不但要开内河的一、二等船舶,甚至要开海上的一、二等船舶,这个证是通用的吗?”
“不是通用的。”
“不通用!”
“内河证书和海船证书完全是两套系统,只有服务簿是一样的,相互之间不可以转换。”
韩向柠喝了一小口水,补充道:“持有海船船员适任证书的海船船长、船员要是想进入长江航行,一样要参加内河航线行驶资格证明培训,经过考试并取得资格证明。”
两个证居然不通用,小咸鱼想把这些证都考全了,想成为全滨江乃至全省最会开船的干警,要等到猴年马月……
徐三野只争朝夕,不想浪费时间,追问道:“海员的适任证书和内河的适任证书,哪个更硬一点?”
“这不太好比,毕竟要看开的是什么船。不过海上的情况比内河复杂,五六节风在长江已经是大风大浪,但在海上都算不上什么。而且海员的收入远高于内河船员,所以现在海员更吃香一些。”
“咸鱼,江上跑的船,我们有的是机会学。要不我们一步到位,直接上海船?”
“徐所,能去吗?”
“东海的海运公安局一样归交通部公安局管,跟滨江港公安局、长航公安局可以算一个系统,请陈局和长航公安东海分局的刘局帮着想想办法,去海运客轮上做乘警应该不是很难。”
学航运的,谁不想驰骋大海。
滨江航运的毕业生,又有谁不想做海轮的船长或轮机长!
韩渝越想越激动,咧嘴笑道:“行,只要能去,我就去。”
徐三野拍拍桌子,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你接下来的主要工作是学习,好好参加自学考试。去东海海运公安局乘警队学习交流的事我托陈局和刘局帮着安排,争取三个月内去报到。”
韩向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问道:“徐所,你打算让咸鱼出差?”
“不是出差,是去学习。”
“可是……”
“小韩,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弟弟,其实我们一样舍不得,但他这么年轻,正是学东西打基础的时候,如果跟我们一起呆在白龙港,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徐三野见她欲言又止,又笑道:“再说他是去客轮上做乘警,不是去远洋货轮上工作,又不是动不动八九个月回不了家,甚至一年半载回不了国。客轮都是有班次的,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回来看看。”
好男儿志在四方,小学弟是应该出去闯闯,总呆在白龙港是没什么意思。
韩向柠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吱声。
散会之后,徐三野和李卫国下班回家,老章去了白龙港派出所,周师傅和朱宝根也骑着自行车走了。
韩向柠忍不住敲开了韩渝的门,走进来问:“咸鱼,徐所究竟想让你去做什么。”
“学开船啊。”
“你是水警又不是海上的武警,学开海船有什么用。”
“我不光要学开海船,只要是船我都要学。”韩渝带上门,得意地说:“我要做最会开船的公安。”
韩向柠还是有些想不通,坐下来嘟哝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这是去东海海运公安局,要找关系的,哪有那么快,说不定你回了滨江我都没走。”
“这倒是,我已经来两个月了,再干一个月就要回去。”
“向柠姐,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我用不着你想,你还是想想你的林妹妹吧。”
韩向柠笑骂了一句,一把抓住他胳膊:“去闽行的事有没有跟你们徐所说,我都计划好了,就等你确定时间。”
韩渝笑道:“说了。”
“你们徐所有没有同意?”
“他开始不同意,后来听说你要跟我一起去,他总算点头了。”
“什么叫我要跟你一起去,连话都不会说。”
“那应该怎么说?”
“应该说你请我跟你一起去的!”
话居然可以反过来讲,韩渝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韩向柠不管那么多,追问道:“什么时候去?”
“后天是星期六,我们后天上午出发,争取大后天下午赶回来。”
韩渝打开抽屉,取出一堆武器,眉飞色舞地说:“徐所担心我们在路上的安全,让我把大师兄他们上次围剿那些走私分子时缴获的电击棍和催泪瓦斯枪带上。”
“太好了,我等会儿就跟金大和朱大姐请假。”
一想到可以开小轻骑出去旅游韩向柠就激动,看着电击棍笑道:“照相机也要带上,我打听过,七宝镇的历史比四厂悠久,那里有老街,有好多名胜古迹。”
韩渝提醒道:“我们要在镇上住一晚。”
“不就是住旅社么,我有钱,不会占你便宜的。”
“我不是怕你占便宜,我是担心你害怕。”
韩向柠窃笑道:“你是公安,你还有这些装备,有你在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
韩渝点点头:“不怕就好,害怕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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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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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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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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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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