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罗马来说,也是没法避免的。
做个对比,就能看出来其中的原因。
在中原,社会制度的建立,是基于一些基本原则,或者说基本共识,然后组织起来的。这种类型的社会秩序源自周公的时代,被后世称为“礼制”。
到汉朝,礼制的核心,被儒生们总结为“三纲”、“五伦”等概念。三纲,就是君臣、父子、夫妻三种关系;五伦,就是在此基础上,增加兄弟和朋友。儒家认为,这是最基本的人际关系,双方彼此之间,相互承担责任,再以此为基础,构造出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琇書蛧
如果这种双向责任不复存在,那稳定的人际关系也就不复存在了——就像历代国君都尽力强调臣子责任,但大家其实还是非常看重君主责任一样。如果君主真的履行不了职责,那无论怎么说教,也肯定会被人抛弃的。
对于具体的条目,和责任的内容,不同学说之间会有争执,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比如,墨子就认为,孔子的那套礼制,过于抬高妇人。
在《非儒》篇里,墨子就指责儒家的迎亲礼仪:按儒家编订的制度,娶妻要丈夫亲身迎接,穿着黑色下摆的衣裳,像个仆役一样为她驾车;手里拿着缰绳,把引绳递给新妇,就好像敬奉父母一样;婚礼仪式威严隆重,宛如承办祭祀的大礼。这显然是颠倒了上下关系,悖逆了对父母的礼节,违背了孝顺的要求。
早期儒家把夫妻关系作为“六德”之首,按照后世发现的战国简牍,孔子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实际上应该是“夫夫、妇妇、父父、子子、君君、臣臣”,不知道谁把顺序换了,还删了俩……
当然,这种理论一直受到内外的不断质疑。墨子认为儒家在夫妻礼仪上严重过度,也不是凭空指责,后世儒家自己开始调整了。
但无论具体内容怎么改变,重要性如何调整,这种秩序本身是必须存在的。因为社会关系的维持,就是依靠相互之间的责任。责任不存在了,关系本身就瓦解了。
在郭康那个时代,人们实际上搞不清,到底应该维持夫妇与家庭关系,还是应该把它拆解掉。这种思路混乱的结果,就是既想要家庭的好处,又想拆解家庭来显得自己更进步。
最后的结果,就是转而主张用简单的财产关系,替代之前复杂的权责机制,来衡量和维持家庭。
但问题是,财产关系太弱了,其实没法维持家庭的存在。或者说,家庭这种组织,就不是投资的好选择:真想要进行投资,大家组织个正经的商业企业不好么。
自己结婚的效率,肯定不如买个配偶;买的效率,又肯定不如租一个。所以为了财产的效率最大化,应该通过短期租赁的方式,来产生后代、以及满足各种相关需求。这和家庭本身,不就矛盾了么。
那家庭的意义是什么呢?
直接对比罗马的情况,郭康渐渐发现,这东西其实是动员男性的。
与国家的合法性一样,任何一个组织,都得面对如何说服别人出力的问题。女人可以确定子嗣是否是自己的,但男人没法直接确定。所以,稳定的配偶和可确认的子嗣,能够说服男人为了“未来”而努力。
这种关系瓦解之后,就会面临一个问题:用自己的产出去供养妇人和子嗣,还不如都自己享受。人反正都是要死的,如果不是为了后代,那为什么不随心所欲,自己爽完拉倒呢?
在郭康那个时代,家庭的瓦解和鼓吹个人享乐至上,放弃家庭责任,乃至放弃对于族群、国家、历史的责任,也确实是同步出现的。
这种情况,其实没法用“好”、“坏”来评价。哲学家或许可以给它定性,说它是“先进”还是“落后”,但从人类历史的视角看,这种先进、落后的判断,意义是很有限的。
在史前时代,中原的各个文明就开始拼死相搏了。而最后,之所以大家选择了这种以父系小家庭为基础的组织,跟它先进还是落后、是不是对男男女女更公正,也没什么关系——从文化上看,中原地区当时甚至是落后状态,连礼器和神灵都得天天抄人家的。它能胜出,单纯就是因为它组织能力最强,最能打……
后世的朝廷都知道,有家业的成年男人,是纪律性最好、战斗力最强的。这些人组成的军队,也是历代政权打遍四方,兵锋直抵地理极限的基础。
所以,想拆解家庭,当然也可以。如果能和商人、斯巴达人那样,把小家庭中的男女分开,让男性全部进入大军营,也是个办法。
那个时代,因为各种条件限制,这种制度都没法维持太长时间。但如果后世真能做到,可以让所有男人都集中起来进行军事训练,让所有孩子在大军营中得到统一的抚养照顾,那确实很不错,有可能获得更高的组织和动员能力,比小家庭的良家子更能打。
但如果做不到这种情况,就得面临一个最尴尬的问题:打不过别人怎么办?
哲学上的众多困境都是来源于此:
现实不止是辩经和规则内的博弈,所以“先进”的一方经常要面对“我很先进,但就是打不赢”的情况,甚至反过来会引起“你都打不赢,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先进”的质疑。
说到底,家庭,以及家庭内部的父子、夫妇关系,不止是一种财产关系,也是一种组织和动员制度。
只考虑经济层面的问题,在和平年代可能还好,但还是那个老问题——人类真的可以长期保持和平,乃至永远不打破现有秩序么?这些看起来有钱,但组织能力低下的团体,会不会成为提款机呢?
理论与现实冲突的时候,或许可以否认现实。但历史是残酷无情的。毕竟,哪怕是明朝时候的人,对此也已经有足够深刻的印象了。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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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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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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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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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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