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王超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
梦里他和一个不知由何而来的美丽少女热烈缠绵,怅然地醒来。
老实说,这可太不寻常了。
上回他做这样的梦还在好几年前没女朋友时,自打和聂小沫在一起,禁果已品尝过,谁还做这种梦啊?
他也没看清那少女的脸,但那少女的一颦一笑,热烈温暖的唇,实在是太疯狂,太美妙了。
美妙得那不可能是个梦,而是真真切切,正发生的事。
那也不是个随便幻想的形象,而是真有这样一个女子,存在于这个世间。
所以,固然快乐,但在欢悦时王超已然怀着对聂小沫的愧疚。
做梦的时候,聂小沫就睡在身边呢!
梦里的出轨也算出轨——吗?
算吗?
不算吗?
他不确定,也许这其中藏着奇妙的玄机。
早上一起出门在早餐店吃早餐,王超还不自觉绷着脸,眼神躲闪,不敢看聂小沫。
聂小沫察觉到什么,小心地问他什么事,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
王超心一慌,心想总不至于承认自己做了个不该做的梦,那不是找抽的吗?
“唉,工作上的事吧,我可能要被开了。”
这倒没撒谎,近来王超和顶头上司朱俊一格外不对付,矛盾已经浮上水面。
朱俊一给他布置干不完的活儿,尖酸刻薄地讥讽,喂,王超,你脸皮怎么那么厚,活干成这样,还不快滚蛋?
很快ai就可以取代你,以后再不需要你们这种弱智画师了。
画得不好,脾气还不小。
某种程度上,朱俊一没瞎说,身为画师,王超感受得到来自ai的威胁越来越分明。
画师这条路,确实一天天变窄,没准哪天,公司就把自己扫地出门了。
聂小沫听信了,夸张地瞪大眼睛。
“啊——早叫你转行你舍不得,现在轮到被人嫌弃了吧!”
王超倒不觉得被辞退是很快就会发生的事,这么说不过是为掩饰那个奇怪的春梦。
他顺口说:“那我还能做什么?”
聂小沫油条蘸豆浆,琢磨一下,试探着问:
“我爸下个月要开新店,人手不够,要不你辞职,找家近一点儿的店去做帮手,慢慢学着上手,你觉得怎么样啊?”
王超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自己转行啊!
如果所谓事业不成只好去继承的家业是自己家的,他能接受,但可惜并不是,工人阶级出身的他除了老家爸妈住着的那套老破小之外没得继承。
去继承的是女朋友老爸开的4s连锁店——那不就是赘婿吗?
和通常的赘婿剧情线不大一样,聂小沫人好心好,好得像天使,不知自己是哪辈子积的德,遇见了这样一个女孩。
也因为这个原因,断不能做赘婿!
“no。”
王超干脆利落地拒绝。
聂小沫哼一声,表示鄙视王超不识好人心,倒也不穷追猛打。
两人吃完早餐,聂小沫开车送王超去地铁站,然后她上她的班去。
地铁站里这会儿过了高峰期,站台上人不太多。
昨晚王超十点才下班,上午十点半前到公司都不算迟到。
他百无聊赖地左看右看,忽然被几米外一个靠墙边坐着的男子吸引。
别人都站着,那人坐着,坐在地上。
坐地上就算了。
旁若无人也就算了。Χiυmъ.cοΜ
还十足的洒脱。
毫不在意周遭,仿佛遗世而独立的名士。
这一下子抓住王超的心。
他是真心羡慕那些放浪形骸的人,因为他做不到。
再看那人,王超心里咦一声,什么名士,不就是个乞丐!
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衣服脏旧破烂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式样。
可同时,模样有棱有角,眉宇间隐隐有风雷之气。
目光深邃,像漆黑里的一抹寒光。
王超心砰砰地跳,以他学美术的专业角度来看,这乞丐外表也太他妈的有型了。
哪怕是乞丐,也不经意展现出乞丐中王者的姿态!
让王超油然生出向往之感。
不如别画画了,跟他学怎么做个乞丐吧。
乞丐是终身职业。
ai再强横,也不至于去抢乞丐的饭碗。
呵,这念头实在太惊悚,做不了画师也不肯当赘婿继承4s连锁店,却要去做乞丐?
这什么奇葩念头?
下次别再想了。
但他神使鬼差地走过去,摸出十块钱,弯下腰放在乞丐面前地上。
人,总要为自己相信的付出点什么。
不能白嫖。
这是他的信仰。
地铁来了,王超上车,手挂在拉杆上,这是每个工作日都要重复的标准动作。
闭上眼,他又想起那个旖旎已极的春梦,心跳加速的同时不由得一阵发慌。
那真的只是个梦吗?
真不舍得那只是个梦!
不,不止是美好的性与爱,还有那少女说了许许多多话。
这些话,此刻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王超确信自己不会出轨,绝不会背叛聂小沫。
这世界上哪儿会有比聂小沫更好的女孩儿。
就算有,又跟自己又什么关系?
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小人物,本本分分,勤勤恳恳工作,过日子不好吗?
非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不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想到本本分分,勤勤恳恳这回事,王超忍不住又叹口气。
本分勤恳有用吗?
肯定有用,肯定有勤恳发家的成功案例,但有多少?
轮得到我吗?
就拿自己这三四年工作来说,王超真的看不到未来。
月薪五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吃不喝在这座大城市里买房要两百多年才够。
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两百年啊?
王超心里沉甸甸的。
聂小沫虽好,自己拿什么娶她?
真要靠她和她爸施舍才能在这座城市立足下来吗?
王超自诩是个心大的人,还是感到难以排解的屈辱。
我的一生就这样了吗?
这个世界虽好,但没给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出头的机会。
我们辛苦努力只不过是,为这个城市奉献青春。
当我们老了,被吃干抹净的时候,城市吐掉我们的老骨头,一句谢谢都不会说。
王超心里有种深沉的怒,恨不能奋起金箍棒,将这不公平的一切砸个稀巴烂。
又或是异形,将这旧世界狠狠地穿胸而过。
不破不立,这世界的旧秩序不被彻底打破,怎么能变好?
胡思乱想间,地铁到了龙江路站,好了好了,停止瞎想,回到真实世界。
人还得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不是吗!
王超夹杂在出站人流中,出闸口,去地面,循着cbd停满车的道路去公司,到工位上开电脑,又是一天社畜打拼。
熟悉又重复的人生,每天经历一番,一周经历六天。
老实说,真的有点儿累了。
突然,一个什么东西勾住他手臂,突如其来,强劲有力,几乎将他朝后拽了个趔趄。
王超站稳,恼怒地转身回头看。
一个个子比他高半个头,穿得破破烂烂,分不清落拓还是王者的——
那个刚刚他送上了十块钱的乞丐。
帅气的面孔像不锈钢铸造,熠熠生辉。
就站在他面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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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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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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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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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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