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听说长阳过来了,就怕出事,所以赶紧让人扶了她过来,还未进大门,就听到声音,险些没有站住。
她扶着门框站了一会儿,这才让宫人扶着进去。
宫里并不消停,而太安城里也是流言四起。
关于静安王妃被谁杀了的传闻,也开始在坊间流传。
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而故事的开端,自然就是十几年前静安王世子战死。
“话说,静安王世子冯世,那可真是少年英雄。十几岁,就随着静安王征战白狄与突勒,小小年纪便为大南立下了汗马功劳。当世时,在军中人称少将军。
朝野内外,谁人不说,虎父无犬子。那时候,咱们京城不少世家女子,爱慕世子之人不计其数。可是,就是这么一位少将军,与白狄人一战,先是身陷白狄的埋伏,之后又不得自己人救援。
苦战几天几夜,生生杀得精疲力竭,身中数刀,倒在了血泊之中。世子当年的惨状,就算是戎马一生的老将也不忍多看一眼。想静安王妃何等的奇女子,得世子战死消息,如何能无动于衷,那可是王妃唯一的儿子,哪一个做阿母又能不痛心呢......”xǐυmь.℃òm
烟雨楼里已然开讲《世子传》,东方鸿亲自讲,而这一段开场白,让众人听后为之落泪。
徐铮已经到了廷尉府,他也探过王妃的鼻息,摸过王妃的脉搏,确实是像真死了一般。
而且,她来之时,王妃的身子都有点僵硬了。
这种假死之药是公孙羽弄来的,据说是来自海外,只要在规定的时间里给王妃喝下解药,王妃就会活过来。
张晋看着徐铮把王妃裹上了白布,然后抬上马车,整个过程,一分一毫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自然是信不过徐铮的,哪怕徐铮是皇帝派来的。
这件事后面没有人操纵,绝对不可能。
不管王妃是真死还是假死。
“侯爷,借一步说话。”
张晋见徐铮要走,上前拦了一下。
“张大人有事?”
“侯爷,这边......”
张晋示意徐铮去没人的地方。
两个人走远了些,张晋才道:“侯爷信王妃是真的死了吗?”
“张大人不信,可亲自再验一遍。”
“侯爷误会。王妃既是在廷尉府出的事,我自然有脱不了干系。但请侯爷给指个明路。”
徐铮打量着张晋,干了这么多年刑狱,王妃假死就算能逃过他的眼睛,也逃不过他的脑子。
他肯定是不信的。
“张大人,你一个小小的廷尉吏,还担不起这个干系。”
张晋一时尴尬。
他虽然是架空了廷尉,但到底缺那个名分。
“侯爷说得是。但,王妃入了廷尉之后,也一直是我在监管,如今王妃这样,我恐怕难辞其咎。我张晋不过就是个小人物,也就是公主的一条狗,不过是做点自己能做的事,还请侯爷看在公主的面子,给指个路。”
张晋说完,徐铮行了一礼。
“张大人,有时候人太聪明不是好事。特别是像你这么聪明的人。”
徐铮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但走了没两步,他又倒了回来,“张大人,我还想到一件事,之前廷尉府抓了又放了,然后又抓了那位,你确实要一直捏在手里?”
张晋瞬间明白他指的是叶九。
叶九在廷尉府,知道的人极少。
他把人抓回来之后,没给往上报,也没有按真名登记,而是放进死囚里,但徐铮居然也知道了。
但是,徐铮也想要叶九这个人吗?
张晋想得有点多。
徐铮把静安王妃带回王府,王府里已经设置好了灵堂,整个氛围萧瑟又孤寂。
静安王妃原本人就少,如今这光景,特别让人唏嘘。
明明春天已经来了,但四下却没有一点温暖的气息。
一个时辰之后,长阳公主带着静安王也回府了。
有的官员听闻静安王已经被放出来,赶紧跑到宫里去跟皇帝谏言,说静安王这样的谋逆之臣万不可放,若是此时放了,说不定就会让京城大乱,再起兵祸。
言官死谏,有时候是忠于自己的职责,为社稷,为国家,并不为自己一人之好恶。
但有时候,谏言就是软刀子,为的是要人的命。
这其中,既有为社稷江山的,也有为要命的。
不过,这些人都被皇帝给骂了回去。
静安王府已经有不少人前去吊唁,而此时在客栈里的徐含烟静静地等着夜晚的到来。
就目前来看,一切顺利。
她希望,今晚也是顺利的。
公孙羽端了饭菜进屋,徐含烟微微紧握的双手,这才松开。
“别担心,会顺利的。”公孙羽说。
“羽哥,我心里不太踏实。爷爷怎么样?”
“我去看过了,王爷虽然伤心,但至少这两天不会有什么问题。王妃突然离去,对王爷的打击最大,其实,你可以把真相告诉王爷的。”
“我想过,但......若是爷爷知道真相,怕是演不好这场戏。他与奶奶夫妻情深,若不是真的悲痛,是很容易让人看出来的。”
“但,对于王妃的死,大概也不是人人都信。”公孙羽把筷子递给她。
“不必人人都信,反正他们也抓不到证据。不管是谁,就算是有怀疑,真死假死都有猜度。我要的就是这个。反倒是真正确认了,那倒不好玩了。”
“嗯,赶紧吃吧,天也快黑了。”
徐含烟吃了几口,到底是有些吃不下。
“秦川到了吗?”她又问。
“到了,东西也带过来了。虽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真要在京城搞出这么大动静来吗?一旦动了手,有些事就不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可能会有无辜的人死去,也可能......”
“羽哥,我从前想做个于国于民的好人。”她打断了公孙羽的话,“但我发现,做好人命都不太好。所以,不想做好人。京城的很多人,其实早就应该死在之前的一场乱局里,如今能活着,已经是他们赚了。所以,如果他们今晚死了,那也是他们的命。只是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
“什么?”公孙羽问。
“为了能让我报仇,舅舅动用了公孙家这么多埋下的桩子,为什么?”
徐含烟看着公孙羽。
“当年,你阿母一家得罪权贵蒙难,跟公孙家有些关系。大概就是还债吧......”
公孙羽没有细说,当年的事太过久远,而且当年发生了什么,已然不重要,她只是突然想起这个才问。
夜色垂暮,初春的夜静悄悄的。
年前几日,陆策下令,在京城开始实际宵禁,如今的太安城已不能像以前那般,夜里还可以出来随意走动。
徐含烟一身黑衣,身后跟着公孙羽,翻过高高的围墙,消失在夜晚深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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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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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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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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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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