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问题。”归终扶着胡桃下床,胡桃就急不可耐地朝着胡堂主的房间而去,一路风风火火,直到到了爷爷房门前脚步才慢了下来,轻轻敲敲门,“爷爷,我进来了......”
在胡桃走进胡堂主的房间时,归终也来到了钟离的办公室,握住了他的手。
“呵~”钟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总是喜欢做一些让他舒心的事情。”
“你不也是一样?”归终翻了个白眼,温柔地说道,他们的所作所为让她有些恨恨咬牙,太不把胡桃的生命当回事了。
“结果是好的。”钟离闭上了眼睛,即使是缓解了痛苦,最后胡堂主也会在那一天离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顺其自然才是正确的做法。
归终没有评价,最近手中的针线活要停一停了,毕竟是给自己纺织的婚纱,可不能马虎大意。
几天后,道愚带着和白晶晶熬制的药喂胡堂主服下,胡堂主没过一会就好了,但是却也没有往日的精气神了。
剩下的时间,胡堂主和胡桃一直在璃月港,偶尔游玩,大部分时间是在处理堂中的事务,几位长老反对胡堂主将位置传给年纪尚小的胡桃,但却抵不住他的坚持和强硬,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已经在安排后事了,这一切胡桃还蒙在鼓里。
当胡堂主再次病发时,胡桃还想要去寻找医仙,却被胡堂主拦下了:“不必去了,老头子我呀,也是到了和人世告别的时候了。”
胡堂主面目慈祥,没有一丝对于死亡的恐慌。胡桃泪如雨下,“爷爷,我不想你走......”泪水打湿了衣襟,她小手紧紧地抓着裤子。
“呵呵呵,好孩子,哪有人能够长生呢?”胡堂主絮絮叨叨,“能够将你抚养成人,我已经很知足了,要知道当初你还是个小孩子,闹腾的厉害,哪有这般乖巧的模样?”
“爷爷!”胡桃抱紧了胡堂主,哽咽让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想,多看看眼前人。
“时间不多了,乖孙女,”胡堂主长叹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也该知足了,也该和人世好好告个别了,“来,靠近点,我要告诉你只有堂主才能知道的秘密。”说着他还眨了眨眼睛,一如往日逗弄胡桃一般。
“不,我不想知道。”胡桃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她怎么不清楚其中的意思,堂主之位,就要落在她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上了。
“还记得前段时间你生日时答应我的事吗?”胡堂主故意板起了脸,但是这让他的神情显得更加恐怖。
道愚站在门外,那是胡堂主刚刚精神没多久的日子,在往生堂为胡桃举办了十三岁的生日宴,没想到才过没多久,就要面临新人送旧人的哀思。
“我知道了......”胡桃不情不愿地来到了胡堂主身边,倾听他的耳语。
“沿着无妄坡一直向前,就能抵达生与死的边界,在那能够看到去世之人的灵魂,也是我们往生堂世代守护的地方。”
胡堂主的眼睛露出追忆之色,想当初父亲将堂主之位传于自己时,也是这般对着自己说得,他也对自己的儿子说过,没想到却没有等到儿子给孙女说这件事,自己的儿子就遭遇了不幸,那么也就只能自己告诉自己这个可爱的孙女了,只是希望......哎。
道愚缓缓离开了,不知道爷孙俩后面说了什么,总之是让人不大乐意听的事情。钟离在天衡山顶,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没有让他睁开眼睛。
“你在想什么?”道愚来到了摩拉克斯身边,突然感觉没有什么话题可以交流,因为当初就是在这里送别了寒夜。
道愚和钟离一样,抱着胳膊在山顶吹风,一直到黄昏时分,往生堂方向的鸟雀被惊飞。
“走吧,该忙起来了。”摩拉克斯率先转身向山下走去,胡堂主的交代还在他耳边,“就让我最后的亲人送我一程吧。”
道愚没有走,“你先去吧,我需要......嗯,休息一下。”说着他在天衡山崖边坐了下来,身后是当初拟定法令的磐石,现在已经布满了裂痕。
胡堂主的丧事是胡桃一手操办的,钟离和道愚都默契地配合着胡桃的安排,即使是往生堂德高望重的前辈都哑口无言,整个往生堂都配合着年纪尚小的胡桃,为老堂主准备着葬礼。
出殡的那天,天空下着小雨,整个璃月港在云雾间缭,过往的人在往生堂前顿足,对于这位逝去的堂主献上他们自己的尊敬。
出殡的队伍不是很长最前面有开路的,沿途插放“路旗”——用五色纸或白纸糊成的小三角旗,指引死者亡魂;抛撒引路纸钱,以示买通沿路鬼魂。
送殡队伍至人多处或大路口,还停灵路祭,鼓乐也要停下来演奏。胡桃在队伍中默不作声,爷爷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
“小桃,你跑慢点,爷爷跟不上了。”
“小桃,饿了没,那边有糖人在卖啊!”
“好好好,爷爷就陪你们照。”
“乖孙女,你来送我吧......”
想着想着,胡桃的金豆豆就落了下来。雨,下得更大了,周围也变得更加朦胧了。
钟离和道愚在丧葬队伍中看不清表情,似乎周围的人眼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般。
“帮我好好照顾小桃。”道愚还记得那个老人,最后一次见他时,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能够感觉到他枯若老树皮的手,还有充满茧子的大手,提到那个名字时,是老人眼中为数不多的光芒。m.χIùmЬ.CǒM
道愚答应了,却也别开了脸。眼睛有些湿润了,大概是小雨迷了眼睛吧?
“我本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这件事。”前两天的夜晚,钟离在办公室中这样对道愚说,“从寒夜开始,几千年的时间,我们与无数的人相遇,又与无数的人告别,没有人是独特的,即使是仙兽也是如此,亦或是神明。”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许多人,即使是离世,他(她)的名字依旧如同黄金般闪耀。”道愚喃喃地说道,雨越发朦胧了一些。
很快就到了埋葬之地,这里埋葬着自从第一任往生堂堂主以来,每一任往生堂堂主的遗体,七十六个墓碑静静地矗立在这里,就是历史,每一个人的生卒年都刻在墓碑上。
胡桃静静地在墓碑前跪下,道愚递过来一把伞,不让雨淋湿了那身素衣。
后人致祭于七十五代往生堂主曰:旧楼镜破,寒鸦惊时。祖父不幸,疾重身逝,表之素旗,哀以送之。
出入怀仁,克己尽职,掌往生堂,行往生事。生于生时,亡于亡刻。遵从自心,宰冢丧仪,循礼无遗,哀情难尽,长留涕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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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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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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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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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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