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泾阳将张颀的部下。
原属靖边军,因伐城之功得以升迁。
榆林军与靖边军在少梁役同线作战。
所以指挥使是认得李常笑的。
他上前一步,恭声道。
“我等奉命押送皇长孙,还请喜郡王给予方便。”
指挥使清楚李常笑的实力,若他硬要劫人,仅凭自己麾下这五百人拦不住他。
李常笑摊开手,示意自己没带兵器。
“我也请个方便,让我与皇长孙交待一番如何。”
指挥使面露难色。
若是人犯跑了,他必然牵连受累,还会祸及家人。
李常笑知道他的顾虑,于是从怀里将自己的腰牌取出,扔给他。
“若是皇长孙跑了,本王担责,定保你等无恙。”
指挥使仔细辨认了腰牌的真伪,然后收入怀中,吩咐手下们让开路。
一身麻衣的李常威从人后走出。
见到面前的李常笑,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郡王殿下,不可超过半刻钟,否则我等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放心,定不叫你等难做。”
李常笑缓步走上前,一把抓起李常威,两人迅速朝着山腰的方向飞去。
几个秦卒脸色大变,以为是劫人,正要追击。
指挥使一手将他们拦下,眼底满是忌惮。
“不必去,若是郡王爷有心要动手,我等是拦不住的。”
凭着内力踏空而行已是难事,没三四十年的内力断然是做不到的。
李常笑拉着一人还能踏空,内力无疑是修炼到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了。Χiυmъ.cοΜ
经过指挥使的提点,一众秦卒显然也意识到这点。
眼底闪过余悸,看向指挥使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
大人这是救了他们的命呐!
李常笑抓着李常威,二人很快停在了山腰,正好面前有片空地。
落了地,李常威只觉得头晕目眩。
“你就不能轻点吗!”他小声埋怨道。
李常笑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接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这是你家王妃托我给你的,仔细看看。”
李常威激动地接过,两手攥着信纸,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两只手都在颤抖。
“对了,若有想说的便写在背面,我带回去。”
说罢,又取出了一小支墨笔,还有拇指大小的墨盒,一并丢了过去。
李常威读完王妃的书信,眼眶已经红了。
“就不能再来张纸吗,这个给我带去陇西留作念想。”
“莫要叫他们难做,咱们虽是天家贵胄,却也不能太丧良心。”
李常笑说的,自然是指挥使他们。
按律,流放之人是什么都不能带的,哪怕是张纸。
见此,李常威没有继续强求,而是翻过信纸的背面。
用墨笔蘸着墨盒里的汁,开始书写了起来。
李常笑静静地站在一旁。
“为何要帮我。”李常威突然道。
二人的关系算不得融洽,特别是出了偷盗云王印那一事。
不曾想,自己流落至此,旁人皆对他避之不及。
最后肯施以援手的竟然是李常笑,哪怕只是送一小封书信,在李常威看来却弥足珍贵。
李常笑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认真。
“帮你自然是我情愿,又何必询问来由。你若是想不通,便将这一切归由太子皇伯与皇祖母吧。”
“我父?”
李常威苦思冥想,却理不清其中的关节。
盯着这个堂兄,李常笑突然闪过一抹好奇。
“你沦落至此,可曾后悔。”
“说是悔过,那也当不得真。我父既是太子,那我自然该争那宝座。败于齐皇叔之手,虽死无悔。只当是求仁得仁,亦复何怨。”
“非也,我说的是盐铁一事。纵观列国,便是货与燕赵,所获亦丰。为何独取楚人,平白惹皇祖不悦。”
闻言,李常威面上闪过一抹苦涩,叹息道。
“做买卖的,熙熙攘攘皆为利,楚人给的多,自然是选他们。”
“秦楚相交,是为国战。强楚而弱秦,非我等秦人所为也。”
“常笑,我别无选择。若无资财,何来的太子党。父王薨逝,若叫齐王叔上位,必容不得我家人。眼下舍我一人,保全妻儿性命,已是无憾。”
李常笑从他的话里品出了不对味,面色一凝。
“莫非你此行存了死志?”
“流放之日非人,倒是想一死了之,不再受这人间之苦。”
“那你京城的妻儿,还有母妃又当如何。”
李常威眼中闪过悲怆和绝望。
“此生必是无法相见,或许我之死,能叫皇祖消气,宽待我妻儿。”
李常笑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这才开口。
“便是皇祖康健,时日亦无多。他日新皇登基,你家孤儿寡母平白令人欺凌,心有何忍?”
“可眼下我只是废子罢了。”
“谬矣。你沦落至此,对新皇再无威胁。若你犹在,新皇为示宽厚,方才会厚待你妻儿。”
算着时间,和指挥使约定的时间也到了。
李常笑将已经写好的书信收入怀中。
一把抓起李常威,朝着秦卒所在的位置飞去。
山下的指挥使心下正着急。
突然看到飞来的二人,这才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落了地,李常威也不再像先前那副恹恹的模样。
“郡王殿下,这是您的腰牌。”
指挥使从怀里拿出腰牌,递了过去。
“我这兄长便劳烦诸位照看了,待押送完回京,我请诸位喝酒。”
李常笑接过腰牌,当即纵身跳上黑马。
黑马载着他朝咸阳的方向飞奔,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李常威望着他的背影,莫名感觉鼻尖多了几分酸涩。
他竟然,有点喜欢李常笑这家伙了。(别想歪)
指挥使拍了拍身下的战马,一行人也上路了。
……
半个时辰后,李常笑牵着马步入咸阳城。
他拍打着着袖口上的烟尘,顾自失笑。
“让你多管闲事,这下好了吧,还多费了一件衣裳。”
李常笑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去送李常威。
真要问原因,只当是这样会叫他心底痛快。
或许是出于同情,又或者是为了告慰地下的皇祖母和太子皇伯。
本自同根生嘛,不寒碜。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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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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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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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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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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