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张果的以往的经验,面对这种情况,要么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要么直接由四州推出替罪羊。
不知今日属于哪种?
张果神色如常的换上衣袍走出卧室。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木匣中的鸣镝上时,整个人瞬间变了脸色。
他大步上前,拿起鸣镝打量了好一番,面如寒霜:“这群响马好大的胆子!”
愤怒过后,张果很快冷静下来。
他走到木桌前拿起早已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看向秦珩,疑惑问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秦珩不敢隐瞒,将方才所见一五一十尽数告知。
听罢,张果也是啧啧称奇。
不过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世上有着不少掌握独特奇技淫巧的人物,并没有多想。www.xiumb.com
如今证物确凿,劫皇纲一事与响马有关。
接下来顺着这条方向挖下去,难度可比最开始要简单的多。
张果很快提起兵器,吩咐秦珩:“你命那孟海通调集郓州兵马,先将这梁山出口封闭。本官随后调集郡兵来。”
“郡兵?”秦珩有些惊讶,小心翼翼道:“大人,这是否太过郑重。”
郡兵与这些衙门的县卒不同,那是真正的杀戮兵器,不可妄动。
张果坐镇齐郡十三载,也只有昔年平定郡内叛乱时才集结过郡兵。
在秦珩看来,眼下尚不明响马的来路,如此大费周章,恐怕会让张果受到监御史的弹劾。
张果听闻秦珩此言,明白对方是担心自己,于是看向秦珩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温和。
他难得耐下心来解释几句,也算是提点秦珩官场的阴私:“这群响马落了陛下的面子,断不可容留。”
秦珩微微一怔,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张果制止。
“去传令吧。”
“喏!”
……
薛褒冒着被夺官的风险引荐李常笑,所以当事情有了眉目,他自然功不可没。
哪怕半夜无觉可睡,薛褒的心情都是美的。
他走到李常笑身后,恭维了几句:“幸有大师出马,如今线索已明,这皇纲一事不久就要落幕。”
李常笑没有薛褒这么乐观。
他摇摇头:“这梁山水泊纵横,哪怕知道有真凶藏匿,也难以缉拿归案。届时朝廷责令下来,于事无补。”
闻言,薛褒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大师,你看二贤庄可行否。”
“嗯?”
“我族昔年与单氏之父有过一段善缘,而今单氏兄弟就在近郊,兴许知道些什么。”
李常笑面露恍然,点点头:“不失为一记妙方。”
……
接下来的半个月,张果调来八千齐郡郡兵,连同四州聚拢的兵马,拢共一万两千余士卒,开始对梁山进行盘查。
同时,朝廷从徐州调来精锐,协助张果剿灭境内的响马势力。
一番折腾下来,国库的耗费已经不止五十六万两白银了。
奈何——这群响马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李常笑与薛褒已经立过功劳,被张果特别允准返回曹州。
意味着:无论结果如何,他们已经可以从这件皇纲案里摘出了。
立功与否暂且不严,最次也是功过相抵。
薛褒对这个结果已是满意至极,一时诗兴大发,作了一首《夏晚诗》
“流火稍西倾。夕影遍曾城。高天澄远色。秋气入蝉声。”
李常笑抽空前往观摩了一番,顺手将薛褒的诗稿原文收好,准备用来丰富自己的收藏。
薛褒表现得很大方,甚至还赠与李常笑其余几副诗稿原文。
譬如《昔昔盐》和两首《出塞》,这让李常笑也有些意外——薛小子竟还是个边塞诗人。
他忽然反思起来,自己替薛褒躲过了祸事,某种程度上是否也影响了大诗人的创作。
左思右想,李常笑最终发现,这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谁说擅于描绘乱世的诗人,在歌颂盛世时就一定会不如呢?
……
又过了三日。
张果在搜捕梁山而不得之后,终于开始伸手到四州之境了。
这可是二贤庄绿林最活跃的地区。
李常笑知道,有些人快要坐不住了。
晌午。
下人通报徐绩来访。
李常笑望着自己这位不太安分的弟子,神情温和:“徐小子,今日来访,莫不是医书已经掌握?”
徐绩一听到“医书”二字,顿时觉得牙疼。
神特么的医书,你管一本二十斤重的巨物叫医书。
徐绩拜在李常笑门下已有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几乎一直在钻研李常笑给的厚医书。
这么长时间过去,大概只看完了百分之一。
按照这速度,等到徐绩彻底看完,莫不是要先熬个二十年。
届时他一个年近四十的老头子再上战场,只怕连黄花菜都凉了。
李常笑望着自家小徒弟面目愁容的样子,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他轻拢袖口,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
“你今日来,可是想问皇纲案的进展?”
徐绩先是一愣,旋即点点头、
他知道瞒不过李常笑,索性坦诚了:“弟子有一至交投在二贤庄门下,如今州郡兵马大肆搜捕,连带二贤庄都受了不小波及。弟子斗胆,请师尊指条明路。”
“那单氏兄弟在绿林颇有威望,不妨主动向郡尉请命。贫僧可替你引荐其心腹。”李常笑缓缓说道。
徐绩听了顿时大喜:“弟子谢师尊指点。”
“别高兴的太早,”李常笑忽然打断他,郑重道:“贫僧只是让二贤庄协助缉拿响马,至于旁的,单氏倘若妄动,俱与贫僧无关。”
徐绩起初没有体会出话里的意思。
直到出府之后,回想李常笑方才的神色,眉宇间竟有几分嫌弃。
徐绩素来是个心细的,有这么一遭,自然迫切想要弄明白。
“莫非师尊对二贤庄有恶感?”徐绩自言自语,很快否定了这个结论:“不应该,师尊未与二贤庄打过交道,何来喜恶。”
他与单氏兄弟相交,是知道二贤庄本质的。
虽然明面上单氏兄弟是绿林头目,可他们家资甚富,从来不做打家劫舍的事情,庄子中的庄民也大多是被收容的流民。
抛开这个可能,徐绩的脸色忽然凝重。
“莫非皇纲案背后,另有隐秘。”
这个想法刚涌现出来,一股彻骨的寒意将他全身笼罩住,徐绩有种陷入阴谋的惶惑不安,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牵引着一切。
他伸手揉着清神穴道,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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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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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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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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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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