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被破。
朝廷大军从汉中出,挥师益州方面的叛军。
崔道退守武陵郡。
他手里还掌握着一支水军,凭借江河之利,成功阻挡了朝廷的攻势。
眼见朝廷势头正盛,再这么下去,荆州兵败只是早晚问题。
崔道眼珠子一转,决定在其他地方施力。
比如,孙仁,现任新朝丞相。
他是从武陵郡走出去的。
如今武陵侯带头叛乱,要说对孙仁没有影响,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不过由于眼下朝廷文武的默契配合,将这一层关系的影响暂且遮掩。m.χIùmЬ.CǒM
一旦崔道刻意放大这件事,未必没有重燃的可能。
他的底气,来自长安谍者的情报。
“孙仁亲眷,并不在长安中。”
也就是说,当日出手的剑道强者,并不是来自长安。
放在战前这不算什么,孙氏族人的下落,甚至会成为令崔道头疼的一件事,因为他失去了掣肘孙仁的倚仗。
可当反旗举起时,原先头疼的糟心事,反而会成为助力。
一个足以将孙仁置于死地的助力。
打定主意。
荆州密探再度出动,一同行动和的还有武陵侯麾下的江湖高手。
江湖路子野,传递消息最快。
兵贵神速,正是如此。
……
半个月之后。
司隶附近,有关当朝丞相勾结叛军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大敌当前此事尤为致命。
孙仁手握监察之权,当流言涉及自身时,很快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出手遏制,岂不坐实了崔道的污蔑。
放任自流,一旦军情传至前线,只会引起更大的波动。
无论选择哪一种,孙仁都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犹豫片刻,孙仁作出决定。
他授意下属出面遏制,自己则连夜进宫。
普天之下,能够证明他清白,有资格替他分辩的,只有天下至尊。
新始帝,王凉。
只要王凉下旨澄清,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前往玄极宫的路上,孙仁有九成把握,天子会替他出面。
可是,当王凉看着他,淡淡问出一句。
“汝家小今何在。”
孙仁的坦然顿时消失,取而代之是彻骨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陷入一个死局。
非己身不利,败在人心之谋,败在君心难测。
早在数月前,孙仁就知道家眷迁往会稽。
出于让他们躲避战火的考虑,孙仁没有主动上奏。
这使得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
一旦交代,则坐实了‘知叛逆不报’的罪名,有勾结之嫌。
若不交代,变相是不打自招,平白增添君臣间的嫌隙。
孙仁身居高位,仰仗的正是天子信重。
一旦失去信重,他对文官、朝堂的掌控力都将被瓦解。
正值前线优势初显的关头,尤为致命。
如今文武相宜,是建立在孙仁和严勇的约束上。
一旦丞相易位,面对平叛带来的巨大功劳,文武反目成仇,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
数个时辰后,孙仁满脸灰败,从宫里出来。
左右心腹殷切询问,孙仁一言不发。
他乘着马车回府。
当晚,孙仁将左右屏退,独自居于房中。
他奋笔疾书,手写了十余封亲笔文书。
其中有送到前线的,也有给其他文官领袖的。
另一部分,则传达给属下的命令。
事了,孙仁放下纸笔,如负释重地走出屋子。
漫漫长夜已尽,晨光熹微。
他如往常那般在园中踱步,迎面遇上仆人,习惯性地以笑致意。
平易与和煦,是孙丞相给人的直观印象。
待他走后,仆人四下交谈起来。
“相爷是怎么了,总觉得今日的笑容有些不一样。”负责清扫的女婢小声嘀咕。
“有些低落,许是朝政不顺。”修剪林木的老奴闷声回应。
“放心吧。相爷无碍,他可是大新的半边天,塌不了的。”有年轻的家奴出声。
话虽如此,园中的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低迷下去。
直到半个时辰后,一道尖锐的喊声响起。
仿佛具有穿透力般,直接将相府的平静打破,荡起了重重涟漪,挥之不散,拂之又来。
“相爷……薨了!”
霎时间,相府的幕僚,门客,府卫,奴仆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计。
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震惊的神色。
就在幕僚准备喊人时,相府的外头忽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陛下到!”
紧接着,一道玄色龙袍人影走下。
匆匆向内堂赶去。
随行的侍卫则迅速封锁相府,准确地说,相府方圆三里,都密密麻麻站满了士卒。
王凉走进屋中,正好看到伏于案前,全无生息的孙仁。
孙仁穿着粗袄,而代表丞相的符节和官袍,则被整整齐齐地叠好,静置一旁。
他神情恬淡,花白的长发打理得很齐整。
只是坐着,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王凉有些愣神,缓步上前。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落在孙仁的身上,语气中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促。
“定海侯,这就是……你答应朕的两全之策?”
“是朕要你这么澄清的?朕就这么不值得孙相信任!”
说到这,王凉的声音猛然拔高,神情激动。
“起来,快起来,朕要你起来!!”
屋外,所有人都听到了天子的怒吼。
怒吼中混杂七分悲戚,还有三分声嘶力竭。
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迅速扩散开来。
这时,有位垂垂老矣的车夫走进,半跪着身子。
“陛下,老爷还留有一封手书,命老奴转交。”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递了出去。
“呈上来。”天子的声音传来。
很快就有太监接过信笺,走到屋里。
车夫眼见使命已成,苍老的脸庞露出一抹释然,旋即左掌运力,重重拍向心口处。
“嘭!”
老车夫心脉震断,气绝而亡。
另一面,王凉撕开信笺,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陛下在上,罪臣拜过。孙仁知己私心甚重,不敢求陛下宽恕。臣起于微末,蒙陛下提拔,始有今日。”
“值国乱当头,孙仁窃居相尊,姑妄进言,望陛下允准。荆州之乱,朝中文武……”
全篇共计千余字,皆发于内,字字真切。
王凉看完,脸上顿时严肃起来。
“来人!”
……
当日,丞相抱恙的消息,很快传出。
王凉亲自千万探视,彻底打破了君臣不合的留言。
事了,一封圣旨自宫中出。
直言丞相乃社稷肱骨,朕之臂膀。
这一系列做法,使得暗中想要兴乱的探子,只能作罢。
其余的文官领袖也收到孙仁的书信,确认丞相依旧受天子信重,于是继续坚持孙仁团结武将的方略。
朝堂公器再度运转,前线的士卒奋勇杀敌。
王凉连下圣旨,征调骑兵南征,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动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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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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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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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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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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