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笑踏风而行,高居云端之上。
地面上的牛羊络绎不绝,绘成了黑白画卷,还有那些新开的田里麦浪悠悠,点缀一抹黄澄澄的光晕。
新任左谷蠡王南望亲自主持,收留这些南下的匈奴族人。
他们本就有约莫十五万余的族人,加上左贤王部投奔的,全族数目一举突破了二十万大关,而且还有持续上涨的势头。
南望的心里无限激动。
他犹记前夜李先生离去时的嘱托,一点也不敢马虎,知道眼下的积累,都将成为部族未来生存的资本。
按照李先生所言,从今往后他们将过上远离饥饿,远离灾荒的生活。
他们,也有家了……
最后看一眼左谷蠡王部,李常笑转过头,身形消失在原地。
……
元鼎七年,二月。
匈奴在西域的两名日逐王被杀,其余小国纷纷跳反。
丢失西域的领土,意味着匈奴从此少了一个稳定的粮食来源。
正值大战,无疑又是一件会影响军心的噩耗。
更别提前日左贤王部和左谷蠡王部的消息,令伊邪单于的心又沉了几分。
他知道,匈奴一族拖不起了。
决战!
这是伊邪单于苦苦思量,最终做出的决定,这是化解目前危机的唯一办法。
若大战胜利,他将携大胜之势,夺回西域领土,顺带清算部族中的叛逆。
于是,这几日,各地的匈奴骑兵有意识地朝龙城靠拢。
二十万控弦之士,分作了三军。
中军八万,由他亲自统领;左右各六,两位贤王调度。
伊邪单于逐一挑选将领,其中多为单于子弟,还有那些依旧活着的老牌封王。
为振奋士气,伊邪单于甚至将祭天金人随军带上,宣誓神灵同在。
另一边,鲁王李昭,主将卫征,副将周戮,西北将军马顺,四人于帐中商议军机。
匈奴近来的异动,他们同样观测到了。
在牺牲了百余锐士后,汉军与西北军终于打探到了伊邪单于的计划。
元鼎帝闻讯,甚至亲自北上,鼓舞了一番士气。
同时,他与鲁王见了一面。
这是大汉建立以来,汉帝与鲁王的第一次会面。
因着共同作战的缘故,倒没有闹出什么哗然的矛盾。
即便那些野心家,也知道这是关涉炎黄危亡的大事,不敢升起挑拨的心思。
一旦炎黄战败,他们将成为世代被唾弃的罪人。
四下无人。
鲁王与汉帝走到一起,不知道商议了什么。
只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在众人见证下,二者结作了异姓兄弟,一如昔日的炎、黄两位先祖。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是全力应战的时刻。
西北又调来了两万余战马,汉军同样运来了十万余环首刀。
为了凑齐如此数目的环首刀,元鼎帝不惜以封侯许之,最后靠着两位彻侯,连带掏空了各地库存,可算是把事情办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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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濮奴水。
两岸士卒云集,数目直逼百万。
纵观当世,古今之韵华,大国之汤汤,俱皆迸发于今日。
不知是谁起的头,也不知道是谁下的令。
这场赌上了命运的战争打响。
匈奴骑兵冲入联军,迅速撕裂了前排汉卒搭建的防线。
在成排士卒的堆砌下,那些用于克制战马的手段难以奏效。
最原始的杀戮,最热血的嘶吼,这二者成为了战争的主旋律。
鲁王一身银甲,在黑甲士卒的掩护下,穿入匈奴军中。
他挥动着手中的短剑,以千钧之力斩向面前的匈奴骑兵。
“刺啦”
刀刃划破血肉,继续向下切割,汩汩的血液持续向外毛腾,像是染了色的血月,又似猛兽巨口中的殷红。
面前的匈奴骑兵直接被斩断成两半。
而后,鲁王跳上马背。
黑马撅着蹄子,宛若飞奔的荒古巨兽,碾碎阻挡前路的绊脚石。
闪耀的剑光七零八落飘洒,又是无数身首异处的随后。
近处的黑甲士卒同样操着长枪,两眼满是猩红,牙关紧咬,枪花飒飒如浪似海,掀起了大片内力洪流。
若有老一辈的匈奴骑兵在此,一定可以认出来。
这是昔日大秦铁鹰锐士的战法。大汉朝廷苦寻而不得的“小纯阳功”。
他们全都化作了杀戮机器,平推面前的匈奴阵仗。
身后的汉军步卒紧随,他们手握着镰钩长枪,用生命让匈奴骑兵身下的战马陪葬。
临死前,望着那一截马腿,他们嘴角含笑、
“将军,值了!”
而后,整个人再无生息。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战场的角落,汉将们想起出征前的嘱咐,眼眶红肿,最后又涣上猩红,以更加狠辣的招式斩向面前的匈奴。
倘若力有不竭,他们就以伤换伤,以命换伤,以命搏命。
说到底,可不能在底下人面前落了下风。
真要这样,日后在幽冥地府相府,可抬不起头了。
心念至此,将军们朗笑着。
怀揣着对妻儿的愧疚,沉沉栽下马去。
眼前的情景陡然变化,马蹄阵阵如雷贯耳,踏起的尘土全都浸入双眼,与残余的泪痕一起混杂。
这是战场悲歌与征人离骚的会面。
不知过了多久。
云端,李常笑蓦然睁开眼。
瞳孔中闪烁着五色神光,五行星辰破体而出,环绕在他的身前。
在这一刻,他仿佛彻底与天地合一。
口鼻吞吐间,天地阴沉,神华冉冉升起,幽冥沉沉下坠,目之所及皆为混沌一片。
李常笑浑身的气息都在暴涨,体表的光晕越发神圣,恍若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芒。
天穹深处,一只深邃的眼球张开。
下一秒,神光透射眼球,剧烈的光芒使其闭合。
趁此时机,李常笑的身形不断上升,唇齿轻动,声若洪钟。
“五行化极,周天轮窍。陨落星辰,听吾号令!”
下一秒,以他为中心,强大的内力震动,宛若一重又一重的海浪,迅速扩散了出去。
虚空之中,伟岸的力量被唤醒。
霎时间,天地暗沉,一念即没入黑夜。
底下交战的双方同时停手,各自抬头,想要弄清这突然的变故。
这时,日曜被月阴替代。
万千繁星闪烁,最终汇聚成了一道星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星河的光芒愈发璀璨。
起初无人在意,直到他们发现,那星辰竟是朝着他们的方向靠拢,毁灭的气息迅速弥漫。
离地尚有千丈的时候,星河再度破碎,变作了颗颗火星子。
帝流浆和天外陨火将夜空点燃,剧烈的威严短暂地令夜色消散,白虹璀璨的光芒骤然大起。
隆隆隆!
轰轰!
……
许久过后,待汉军们重新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们当场愣住。
那些本该在身前的匈奴骑兵,不知何时化作了枯骨,连同身下的战马一起。
偌大的草原,放眼望去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很快,有汉军士卒取来一把赤色的胡刀,刀身点缀着不少名贵的宝石。
他们欣然大喜,“是单于之刀!”
伊邪单于的刀在此,那么地上的枯骨大抵是单于本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顶巨大金人,法身表面的有不少裂纹,金人的面容也扭曲了几分,仿佛遭遇了什么浩劫。
鲁王李昭蹲下身子,伸手去触碰枯骨。
这时,异象发生了。
只见那些被他碰到的枯骨,立时化作齑粉消散在原地,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见此,鲁王不惊反喜。
他想起父王临终前的话语。
“先祖出手了。”
“如此看来,我大秦可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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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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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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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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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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