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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得云开见月明,说的便是此时。
玄凌从李辰烨的手上接过信件,信件封面上一笔一划的簪花小楷,生疏却认真。
见字如见人,玄凌仿佛看到站在书案后的小狐狸,抿嘴认真写字的样子。
一想到她,玄凌眼神就柔软起来。
她的字,一向是草书娟秀,她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规规矩矩的写字了……
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就看到……
“孤不用你的黑甲卫,送回给你,自己留着便是。
这一次,你输了,你要记得,是孤救了你。”
玄凌看着看着,嘴角就扬了起来……
她许是不知,自己在她的面前,早已输得一败涂地,再无别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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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小楷写的越来越飞扬。
“九千岁已死,玄凌在大成的部下亦不必留用。
大成是孤的朝堂,不劳凌王殿下费心。
纳钦大人不日便会带着西域部下归顺,我堂堂西域的男儿,可比你南梁的黑甲卫,威武雄壮的多!”
玄凌眉梢跳了跳……
纳钦归顺,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至于……大梁男儿是不是威武雄壮,他日后倒是可以让她亲自感受一二。
写到这儿,簪花小楷已经恢复成娟秀的草书,是才她一贯的性子。
“孤这几日,闲来无事。
青奇掌印故事讲的很是生动……孤与凌王殿下相处多年,倒是不知道凌王殿下从前在柔然时,百忙之中还建了自己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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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侍卫的府邸,比起孤的公主府,毫不逊色,恢宏的很啊。
凌王殿下留给孤的这些黑甲卫,想必就是在这座恢宏的府邸训练的吧!
凌王深谋,孤,自愧不如。
你的佳人,已经到了南疆,命悬一线。
你的甲卫,孤今日尽数相还,大成的事再与南梁无关。
柔然十年,大成三年的潜伏筹谋,孤,盛情难接,望凌王殿下好自为之。”
玄凌皱眉,青奇这嘴……
还真是对新皇忠心不二,什么话都能说得出!
“连心术不除,只是为着大成和南梁的百年交好,孤不忍因为凌王一命,让百姓生灵涂炭,再遭战祸。
南梁和北成的事,孤只能做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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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王殿下,从今之后,你我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到此为止?
玄凌纤长的手指摩挲在这几个字上……
谁说的两不相欠?他欠她的,还有很多。
只是……
玄凌低头,看了看身边的阮南京,心里暗叹一声,仔细收好信件,放在衣内的胸口处,俯身捡起国师掉落的千瓣花。
李辰烨已经带人将反叛的兵士押回,河道下游的萱草花田半亩焦褐,半亩绿意。
空旷的月色之下,只剩玄凌和阮南京,还有阮南京怀里的半人半蛊的林安禾。
千瓣花红光不在,没有活体饲养,渐渐枯萎,花朵四周飞来的蛊虫也都变得干枯直至死亡。
玄凌拿起身边的火把,将千瓣花和周围的虫蛊燃烧殆尽,不留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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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千瓣花的燃烧,躺在阮南京怀里的林安禾发出阵阵低吼,原本老妪沙哑的声音,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吼声中,渐渐清亮,回到少女的柔软。
虫蛊烧尽,千瓣花成灰。
林安禾原本鼓起的小腹变得扁塌,原本白皙紧致的皮肤,也一点一点的枯萎褶皱,仿佛她的生命,也随着这千瓣花而去了。
“阮郎……”
林安禾的神情渐渐清明,她看着阮南京,苦苦的微笑着。
“安禾,别怕,虫母死了,我带你回家……”
阮南京说着,就要将林安禾抱起来,没想到林安禾的身子却沉的像是长到了土地里去。
阮南京一次又一次的跌落在地,都没有将林安禾带离土地半寸。
“阮兄……”
玄凌走过来,拍了拍阮南京的肩膀,轻叹一声说道:“阮兄,萧柏元的信里就说过,虫母离体,活人饲蛊的躯体,只能葬在花田附近,无法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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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劝了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阮南京如今的痛,他无能为力。
推己度人,谁能忍心看着心上人得而复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阮郎……”
林安禾面上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妪,可是声音却是自己当下这个年龄的轻柔。
“我很开心,最后的时候,还能见到你。”林安禾抬起手,抚摸着阮南京的眉眼,努力的笑着。
“我在这洞穴里,等了许多年,心里却是惶恐的……
我希望能看到你却也害怕见到你……我不想你见到我后,为我伤心。”
阮南京抬手握着林安禾,眼眸里的泪珠接连而下,原本温润如玉的他,此时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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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好,我是来的太晚了……”
阮南京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像是想要将她嵌入身体里,永不分离。
“不晚……”
林安禾声音越来越虚弱,她瘫软的倚在阮南京的肩上。
“如果你早半刻来,我这样的身子,也未必认识你……我怕自己伤了你……”
阮南京的泪,留在林安禾的脸上,很快没入进去,消失不见。
“不怕,只要是你……伤我也好,爱我也罢……我都开心……只要是你……”
阮南京哭的不能自已,林安禾努力撑着身子,即使面部都是褶皱的皮肤,她的一双眸子也清亮如初。
她一点一点支起身子,靠近阮南京,一点一点的与他目光相交。
仿佛是回光返照一样,林安禾笑着,她双手捧着阮南京的脸,眸子里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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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如果我们还能再见……我希望,你还记得禾儿……只记得禾儿最美的样子。
阮郎……禾儿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陪在你身边,为你生儿育女……
还好,最后的时候……你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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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我们是做不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来生……如果真的有来生,禾儿……一定会陪着阮郎,再也不分开……”
“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林安禾说完,身子就软塌塌的倒在萱草花田里,阮南京还没来的及伸手去抱,她的身子就跟土地融为一体,渐渐消失不见。
“禾儿……”
阮南京的眼泪哭干了,他怔愣的看着林安禾消失在萱草花的土地里,手足无措的跌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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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起身,拍了拍阮南京的手背,沉声道:
“阮兄……虫母已灭,国师入狱。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阮南京没有回头,他声音沙哑的回道:“玄凌,我想在这里陪陪她……她一个人在这里被囚禁了这么多年,我就想多陪她一会……”
他苦笑着说:“你偷懒了这么多年,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玄凌眼眸不忍,只得拱手,向林安禾消失的土地,郑重的俯首一礼。
生当归来复,死当长相思。
玄凌自己转身离去,留下阮南京再次悼念,自己随着李辰烨一同入宫。
国师虽败,根须犹在。
南梁的朝堂更替,父皇的病症,母后的心结,他都要处理得当。
还差最后一步,太子登基,南梁的事情才能真正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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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期可盼,他终于要回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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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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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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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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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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