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出口,大量的人潮彷如拥挤的沙丁鱼群,完全看不见缝隙。
眼中出现许多小田原和藤沢也不常见的高楼大厦,在宛如精巧模型的街道上,人头攒动。
自己并不怎么喜欢东京,因为人太多了,多到令人恶心这句话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空隙感觉很稀薄,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柏源仙树听见了太多声音,看见了太多东西。
他没停下步伐,因为和黑泽摇爱约好了在东京车站旁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很近,走近乎两百米就到了。
抱着散步过去的心态,但站在人行道上等红灯,阳光刺得眼睛发痛,他就有些后悔。Χiυmъ.cοΜ
可一穿过咖啡厅的自动门,冰凉的空气扑向鼻尖的时候,他又觉得不枉此行。
果不其然,这家咖啡店很敞亮、高雅,就连角落的座位,都洋溢着暖色调的灯光。
柏源仙树四处环顾,在暖色调的光线下,他瞄见了看上去很柔顺的尾巴。
尾巴?
他和一只黄金猎犬对上眼了。
黑溜溜的眼睛宛如被抹上咖啡色调,在那一瞬间,那金毛发出吠叫,声音在宁静的咖啡店内响起。
周围的客人不约而同的投来视线,唯独服务生对着金毛做出噤声状。
——拜托,这种和主人一样,从小就娇生惯养的狗才不理解人的手势。
果然,它想跑过来。
可是系着脖颈上的绳子,正被一名漂亮的少女牵着。
那女孩就是黑泽摇爱,如黑夜般的长发,身穿着束腰百褶裙搭配白色上衣,没多余脂肪的苗条身材,俨然一副青春少女的模样。
“小树安静。”
黑泽摇爱抖了抖手里的绳子,金毛虽然闭上了嘴,但仍然一直盯着走过来的柏源仙树。
“尾巴已经摇的不成样子了喔。”看见热情的金毛,柏源仙树自然流露微笑。
“它说不定只是怀念你的裤子。”黑泽摇爱单手拖腮望着他走近,轻声笑着。
柏源仙树坐在对面,当被小树的尾巴打中的时候,真的很痛。
“我不会给它尿了。”
“这种事由不得你。”
舒缓的钢琴音乐从身上滑过,如粒子般融在空气中。
“这家店有什么推荐的?”柏源仙树望着她笑。
黑泽摇爱露出别有用意的笑容:“马铃薯沙拉好吃,炸肉排也不错。”
“人家是咖啡店欸,来点正常的。”
柏源仙树伸出手摸金毛的头,很柔顺,好像摸到了云。
“你不也往拉面里放菜豆腐鸡蛋卷?”
“你好像一直对我放菜豆腐鸡蛋卷很有意见喔。”
黑泽摇爱满足地笑了,起身说:“小树也不喜欢菜豆腐鸡蛋卷。”
“它是狗欸。”柏源仙树苦笑地摇了摇头说,“我一直想问了,为什么要把它取名小树啊?”
黑泽摇爱微微歪着头,手托着脸颊,伏下修长的睫毛,柔柔地微笑。
“因为你是我小时候最好的回忆,我的生活中有你,只要喊它的名字,我就会想起你。”
柏源仙树一愣,难以简单概括、无比珍贵、如同苍蓝珍珠般的情感,在心中缓缓形成。
“你说的好害臊,感觉在谈电影台词。”他笑着说。
黑泽摇爱的左边眉毛挑了一下,不满地说:“还不是你要问,走了小树。”
她起身,金毛围着她转了一圈。
“不继续待了?”柏源仙树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黑泽摇爱眼睛看向金毛,以听不出意义的语气说:“又不是在这里。”
柏源仙树起身跟在她身后,走出咖啡店。
“那为什么在这里......你可以告诉我约好的地点。”
“......柏源你真是个蠢货,本小姐怎么就看上你了?”黑泽摇爱傻眼般地盯着他,眉梢都在述说着不高兴。
“......哪里有问题了?”
黑泽摇爱捏紧手里的绳子,樱色的脸微微一红,但依旧强装出一副稀松平常的姿态。
“因为我觉得,你差不多想早点见本小姐。”
阳光在叶间洒落的骚动,是清风吹拂的必经之处。
柏源仙树粗暴地搔弄头发,露出自嘲笑容说:“说不定我是真的蠢......”
自从冬雪车站后,和黑泽摇爱的沟通变得愈发透明。
“明白就好。”
行道的银杏绿叶随风沙沙摇摆,侧耳倾听这个声音委身风中,黑泽摇爱迈开双腿。
柏源仙树和她并肩走着。
“把绳子给我好了。”他说。
“小树不喜欢陌生人牵。”
“我和它是蹭过尿的交情。”
黑泽摇爱一听,露出想笑又觉得恶心的冲突表情。
“像你这种说出恶心话的人,只有我才忍受得了。”她这么说着,将绳子交给柏源仙树。
“拜托,我只是想和你牵手欸。”
“明明还有另一只手。”
“你另一只手要拿来摸我的脸。”
“我才不会。”
沿着行道树的阴影缓缓前进,片片鲜嫩新绿闪闪发亮,抬头一看,从层层交叠的树叶间筛落的阳光,正落在两人的额头和脸颊上。
深吸一口气,闻到她的清香,和新生嫩叶的馥郁气味。
从商店街,走进住宅区。
站在一栋大宅前,威风凛凛的宅子让柏源仙树心生惶恐。
怀着士兵上战场的心情踏入,小树被解开绳子,立马就在庭院内跑没影。
包围在绿意中的大宅邸,一栋是西洋式建筑,一栋是让人感觉历史悠久的和室建筑。
长青苔湿润土地的气味,朝露滴落、花朵绽放的味道,让柏源仙树感觉这里的时间流动与外界不同。
就算现在有一名江户川时代的古装女子路过,他也不会觉得惊讶。
“你在东京都住在这里?”柏源仙树问,握着她的手不经意间在用力。
黑泽摇爱摇摇头。
“只是我母亲爱住这里。”
她领着柏源仙树前往那栋和室建筑,当两人即将踏上木廊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
“是黑泽小姐吗?”
身穿紫色和服的中年女性在娇艳的玫瑰花丛后现身,她走到两人面前鞠躬,柏源仙树也跟着鞠躬。
“是新来的朋友吗?”她望向柏源仙树,视线下意识地瞄到了两人交握的手。
黑泽摇爱冷静地说:“不用你管。”
“好的,没问题。”女子柔柔地微笑,“一定是很好的人。”
接着她又鞠躬,与之前相比,是带了些道歉的鞠躬。
黑泽摇爱似乎习以为常,反而是柏源仙树尽可能彬彬有礼地再次鞠躬。
“请跟我来。”
女子对着两人微笑,来到和室前。
缘廊侧的纸拉门拉开,那「扎拉扎拉」好似赞叹声。
是一件如宴会般宽敞的和室,正中墙壁上悬挂着一副秋季庭院图,红叶美丽飘落。
在茶桌前,坐着一名穿着淡紫色和服的美少妇,从发型到化妆都十分优雅,若到外面走上一圈,势必搞得路人鸡飞狗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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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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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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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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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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