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的越野车独自行驶在这片荒地之中。
这里似乎并非垃圾投放点,没有太多的垃圾堆积,一路只看到零散的三两座垃圾堆,空旷得让他们觉得有些不习惯。
这是他们离开基地的第四个废星日,一路上没有出什么意外,驶过了两个废星人聚集区域,也没有起冲突。
平静得有些过分。
糖醋排骨号的四个人轮流开车,轮流休息,就这样逐渐脱离了垃圾区。地势似乎逐渐走高,他们像是在爬山,但周围根本不会变的景致让人做不出判断。
再走一天就回去。
仓鼠舰长原先是这样想的,但这个念头此时却打消了。
有东西先他们一步来过这里——
仓鼠舰长从车窗里探出头,前方那灰黄的荒地上,有着清晰的数道巨物拖曳而过的痕迹。
他们的车轮就碾过这片痕迹,追着这片痕迹向北。
“会是什么呢?”
“我想应该是向北的鼠潮。”
回收空调看着周边的铁片被啃咬过的痕迹,“如果继续向北,很有可能会撞上鼠潮。”
“这么听起来,它们似乎是有目的性地前进的。”仓鼠舰长思索着,“灰鼠不是喜欢群居的生物,能让它们这样抱团长途前进……不可能是觅食。”
回收空调给出了答案:
“迁徙。”
“迁徙的鼠群,一路向北……也有可能东南西北都有,它们的目的地在哪?”仓鼠舰长道,“这么说起来,我们对这颗废星其实也一无所知。”
“我们不知道它过往的科技水平,不知道它的地形地貌、过往的生态环境,也不知道它是如何被法拜星系人抛弃成为废星……”
他忽然闭上了嘴,一脚踩下了刹车。突如其来的急刹让副驾驶的回收空调差点栽下椅子,她抓住把手抱怨道:“你那么急干什么?”
“嘘——”
仓鼠舰长一手抓紧方向盘,一手指向前面。回收空调瞥了一眼,险些失声叫出来:
在他们的前方数百米开外,一道道灰色的巨大身影正在向前缓缓蠕动着,像是一团犁地的灰色云团。
但他们清楚这些玩意儿是什么:
灰鼠。
“我们追到了鼠潮的后面?”
“去把韩梦舟和在潜行叫醒。”
回收空调头一歪,躺倒在椅子上,显然是下线去发消息了,片刻后她重新支起身子,又过了一小会儿,后排连着响起“咚咚”两声。
“哎呦哎呦……”韩梦舟捂着头顶,上线的动作太大,忘了自己在车里,一蹦撞到了脑袋。
“什么事,这么着急?”她边揉着头边问道,随即就叫出了声:“呀,这不是鼠潮吗?老大,你不会是喊我们上来刷怪的吧?这鼠潮我们四个人可刷不动啊!”
“不是。”坐在开放的韩梦舟旁边,在潜行说话的声音比回收空调还小,“这群灰鼠没有要发起攻击的迹象,它们前进的速度很慢很慢,不符合鼠潮觅食时的行军速度。”
“我们跟着它们。”仓鼠舰长做出了决定。
于是皮卡缓缓地跟在鼠潮后面数百米开外,这群灰鼠像是在缓缓蠕动似的,前进的速度极慢,令皮克300也只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
这让人不由得有些焦躁,恨不得跳起来直接机枪开扫,将它们全都打成肉酱。
所幸几人的耐性都很好,都无聊了那么多天了,再无聊这么一会儿也没事儿,实在不行还能数灰鼠尾巴解闷。
但很快,在潜行又发现了异常:
“地形在变窄,刚才最后一排的灰鼠数量有13只,现在只剩下10只了。”
“灰鼠的阵型也变化了。”
仓鼠舰长紧盯着前方,“原来是一团乱糟糟的,现在变得像是一块切开的披萨饼——”
他神色蓦地变了,紧接着摇下车窗,刹那间,呼呼的巨响声充斥在他们的耳边,寒风自车窗倏地灌入,令几人的体温迅速降低——
“快关窗,是低温团!”回收空调低声叫着,伸手去扯仓鼠舰长,但后者却罕见得根本不理她,甚至将车窗开得更大,然后在呼啸声中喊道:
“不是低温团,是风,这是风!”
他转过头,对车内的三人大声道:“这是海风!”
“鼠潮的目的不是迁徙——”
在他的话音中,前方那颓废蠕动的鼠潮前进的速度突然加剧了,形如披萨饼——或者说是锋矢的尖尖头逐渐走高,迅速地高出了阵型末尾一截,而后蓦地一下,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紧接着第二排消失了,第三排消失了,第四排也消失了——一排排的灰鼠飞跃而出,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他们面前的最后一排灰鼠数量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三头,紧追着它们的前列,也向前飞扑。
而后消失不见。
转眼间,皮克300的前方已经空无一物,连路面都不复存在——
这是一处悬崖。
“下车。”
车门摔上,四人走下车,站到悬崖的边缘。寒风彻骨,前方黑云翻涌,听得到藏在风中那哗哗的拍击声。
是海。m.χIùmЬ.CǒM
他们向下看去,只能依稀看到堆积如小山的灰鼠尸躯,被同样灰色的海浪一卷便少了一片,一卷便少了一片,而后尽皆吞没入海水之中。
他们没能找到星舰的残骸,却见证了一场鼠潮赴死的迁徙。
“没想到真的能够看到‘旅鼠跳海自杀’……”回收空调喃喃道。
“旅鼠跳海是真的,自杀是假的。”仓鼠舰长纠正,“但这些灰鼠……是真的来此赴死的。”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在这里没有天敌,虽然吃得差了点……实在不行还能啃两个废星人调调口味。”在潜行不方便说话不解道。
“说不定看板娘来这里,就是为了研究这个呢?”韩梦舟努力打趣道,珍妮特女士的生物学家身份玩家们都清楚,也知道她就是做灰鼠相关研究的。
“这么想我们也算是有所收获,没有白跑一趟。”仓鼠舰长勉强笑道,“虽然NPC给不了我们奖励,但看板娘的好感度却可以拉一拉,哈哈……”
他笑得无精打采,众人此时也提不起劲儿。
不是因为颗粒无收,也不是因为这群生物赴死的突然悲悯,这种情感复杂至极,以至于他们都无法言说。
“回去吧……等等?”
仓鼠舰长看着手上跳出的任务进度更新,一时之间有些发懵。
“这是……肯尼斯他们有了进度推进,还是外来因素影响了任务的进程?”
四人急忙爬上车,调头返回基地。
而仓鼠舰长绝对想不到,他们所见证的这一幕,能够如一颗蓄谋已久的炸雷,炸乱基地现如今的整个节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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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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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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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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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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