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律和陈秀玉回到草甸子,将爬犁上装鱼的袋子卸下来,丢院子里的雪地上,卸掉爬犁,将大葱牵到马厩里边喂着草料,然后又拿了几条杂鱼,进了木刻楞,喂给三只猞猁。
看着它们在各自的食盆里,不断晃动着脑袋咔嚓咔嚓地嚼着杂鱼的样子,吃的那叫一个专注,这是它们幼年的食谱,一向喜爱。。
草甸子里的小河早就封冻,水都没有再流动。
山里的鱼有着七上八下的规律,意思就是说,七月份之前,大河里的鱼不断从大河主流中游进这些小河,逆流而上,到了八月,随着气温降低,则是从小河中顺流而下,汇入大河中准备越冬,避免被封冻。
所以草甸子里的小河这个时候根本没什么鱼。
也就那个不大水泡子中,滞留了一些。不过,建造木刻楞的时候,没少在里边下须笼,估计也不剩几条了。
陈秀玉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忙着到厨房烧火,准备做晚饭,跟着到山里呆了一天,也被冷得够呛,好在人多,也玩得高兴。
吕律则是忙着到外面把炕灶给拢着,添了煤炭烧着,得尽快将炕上的温度提升起来。
随后,他也跟着进了厨房,累了一天,这个时候也懒得折腾了,吕律让陈秀玉在灶边添柴烤火,先给她熬了碗红糖姜汤暖着身子,然后到院子外面大缸里拿了冻饺回厨房蒸上。
另外,吕律又从袋子中拿来两条细鳞鱼,准备做菜。
白山黑水之间,有三花五罗十八子七十二杂鱼,细鳞鱼大概因为喜欢生活在山麓间水流较急且有一定深度的河流中,而且是冷水鱼,水温高了,反倒无法生存,在大江大河中几乎没有,见到的人不多,所以被归入七十二杂鱼之中。
但事实上,细鳞鱼的口感,丝毫不输三花中的鳌花,属于淡水鱼之珍,数一数二的好东西。
在后世,人工养殖的细鳞鱼也需要百元一斤,更别说野生的了。
这是有着脑黄金之称的好鱼。
脑黄金,是人体所需的一种多不饱和脂肪酸,在鱼油中含量较多。
细鳞鱼能被称为脑黄金,可见其价值。
细鳞鱼一般要经过三到五年才能够长成成鱼,个体长度一般在二十厘米左右,达到四十厘米的是极其罕见的,平日捕捉掉入水中的虫子为食,也捕食一些小鱼,它可是大马哈鱼的克星。每逢大马哈鱼产卵的时候,那就是它大快朵颐的好时机。
可别小看了这细鳞鱼,在宋朝的时候,还曾是贡品。
在兴安岭,吕律知道产细鳞鱼比较多的地方,其实并不是卧龙河,而是靠近鹤岗的细鳞河,只是隔秀山屯太远了,去一次,来回都得花上三四天时间。
不过,今天的收获也算是非常不错了,吕律开了三个冰窟窿,逮到的细鳞鱼也有三四十条的样子。
将细鳞鱼脑黄金功用释放的最好方法,就是熬汤。
在饺子蒸好以后,吕律也将两条细鳞鱼打理好,清洗干净灶上的铁锅,放入两条细鳞鱼开始熬煮。
看到吕律煮鱼,陈秀玉不由又想起了今天刘浩煮的那些杂鱼汤:“律哥,浩哥今天煮鱼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呢,可是把我吓了一跳,也太不讲究了。只是没想到,那鱼煮出来会那么好吃。”www.xiumb.com
“那你就错了,看上去不讲究,有可能就是最大的讲究。你肯定是也觉得脏是吧?”吕律笑着问道。
陈秀玉点点头:“开始的时候是觉得脏,但后面一想,在肚子饿的时候,比这脏的都吃过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这个季节的鱼,可能是一年到头最干净的鱼,也确实不需要怎么处理。因为,河面封冻,在河里的鱼也大都属于半冬眠状态,它们是不吃东西的,肚子里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排掉了,哪怕是泥鳅也是一样。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这种简单的处理,才保留了最好的东西,才能那么好吃……对了,今天抓来的那些蛤蟆和细鳞鱼,你在家里的时候多吃,对身体很好。至于其它的,看着办。或是用来吃,或是用来喂猞猁,都行。鱼这东西,再鲜美,吃的次数多了,还是会腻。”
吕律交代道。
陈秀玉点了点头。
熬汤的细鳞鱼,吕律也没有过多处理,不过,除了盐以外,吕律还是在里边放了葱姜蒜和一些调料,鲜美之余,味道层次也丰富了很多。
两口子在吃饱喝足后,夜已经深了,此时的炕,也已经温热,简单洗漱后,早早睡下。
第二天起床较慢,吕律在巡查了自己的草甸子和栅栏后,回到院子里准备好喂马、鹿和獐子的饲草,吃过早饭,他叫上陈秀玉,提了几条细鳞鱼和一些蛤蟆,散步一样,前往秀山屯。
这些东西,是特地给蒋泽伟送过去的。
蒋大爷腿脚不便,他那在林场工作的儿子蒋明浩,也不像是会抽时间去山林里抓鱼的人。
说实话,蒋明浩在三次碰面下来,给吕律的感觉始终不太好。
吕律细细想过,大概是因为蒋泽伟将抬棒槌的法子和标注有棒槌老兆的兽皮书传给了吕律,领着蒋泽伟往张广才岭跑了一趟,赚了不少钱的原因,在他评级这事儿上,有点挟恩求报的意思,太过理所当然了。
他却不知道,吕律和蒋泽伟之间,本质上来说,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场交易,吕律也只是因为蒋泽伟的认真传授而感恩,并不存在谁欠谁的说法。
当初在答应蒋泽伟护送他前往张广才岭的时候,征询蒋明浩、蒋明凤他们兄妹俩的意见时,两人的表现,吕律记忆犹新。
都得着找王德民、冯绍峰当担保的事儿,本就不那么简单。
吕律这也是担了大风险的。
换作是别人,怕是没什么人会答应?
让吕律没想到的是,到了院子外边,冲着里面喊了两声蒋大爷,蒋泽伟出来将两人迎进了屋里,大炕上蒋明浩和蒋明浩兄妹俩都在,老神在在地坐着。
吕律不由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种时候,居然是瘸着腿的蒋泽伟出来开门,而不是兄妹俩其中的任何一个。
看着一家子在炕上,有些面红耳赤的样子,吕律初步估计,应该是在争执些什么。
所以,在蒋明浩勉强笑着和吕律打招呼的时候,他只是微微点点头,转而将手中提着的细鳞鱼和蛤蟆递给蒋泽伟:“大爷,昨天我们几家人进山捞了些鱼,我给伱挑了些蛤蟆和细鳞鱼送过来,尝尝味道。”
“好好……可都是好东西啊,以前腿脚灵活的时候进山还能吃到,后来别说吃了,连见都见不到了,快,到炕上坐!”蒋泽伟将东西接过,赶忙招呼吕律上炕。
吕律看了眼蒋明浩兄妹俩,回头冲着蒋泽伟说道:“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你,别的也没啥事儿,还要去清子家里一趟,有点事儿,改天得空再来跟你唠嗑!就不多耽搁了。”
他说完,冲陈秀玉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就走。
这屋子里明显有着一股子火气,呆着尴尬,还容易惹人不痛快,这是别人家里边的事儿,吕律也不想掺和。
可吕律和陈秀玉两口子脚刚出了蒋泽伟的大门,屋里就传出蒋明凤尖酸的话语:“倒是殷勤得很啊,送两条烂鱼,当谁没见过一样,指不定又惦记着什么呢……”
她声音不小,明显就是说给吕律听的。
吕律听到这话不由一怔,停下脚步,回头朝着蒋泽伟屋子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准备送两人出来,站在大门口的蒋泽伟哆嗦着嘴巴,瞪着屋子里的大炕。
微微摇了摇头,吕律拉上陈秀玉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蒋泽伟也注意到吕律的反应了,赶忙追了出来:“小吕,你等等!”
“大爷,你腿脚不灵便,别送了,赶紧回屋吧!”
吕律回头说了声,不管蒋泽伟在后边怎么叫,都不再回头。
两口子很快出了蒋泽伟家的院子,顺着土路,小心地岔到大路上。
“律哥,那蒋明凤啥意思,我咋听着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夹枪带棒的……”很显然,蒋明凤那句话,就连陈秀玉听着都觉得很不舒服。
“就是说给我们听的,不就是因为蒋大爷教我抬棒槌,还给了我兽皮书,看着去张广才岭走一趟赚到钱了,有的人心里不平衡了呗。”
吕律深深吸了口气:“以后啊,蒋大爷这里,得避得远远的。还有他们兄妹俩,以后见到了,少理。我就不明白,蒋大爷这么有情义,大娘也是明事理的人,咋就有了这么一双儿女,真的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吕律现在才忽然觉察到,似乎在给响水溪林场场长带去老龙口酒的时候,蒋明浩在说起这老龙口酒是他老爸送给吕律的事情上,那话语中的味道也有着一些不对劲。
“好,以后碰到了他俩,不搭理!”陈秀玉点头说道。
两人顺着大路,径直去了陈秀清家里,没想到,家里边只有马金兰一人在家,正在将那些鱼往仓棚檐子下边挂。
“妈,这么冷,你咋出来弄这个了?清子呢?”吕律不由出声问道。
“就是,也不让我哥来弄!他不会是还在睡懒觉吧?”陈秀玉也皱着眉头问道。
“清子啊,一大早就出去了,带了些鱼和蛤蟆,说是要跟燕子去区上去卖!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马金兰笑道:“这些鱼弄回来,就扔在雪地里,今天早上,我看到有耗子来偷吃,我准备洗一下,冰起来以后放缸里存放着,可不能糟蹋了。”
和想象中如出一辙,果然送去卖了。
“这些鱼不用那么麻烦,直接码成垛子,淋点水,很快就能冰起来,那耗子就拿它们没啥办法了!”
吕律说完,直接上手,将那些鱼分门别类地分开,码成一个个小鱼垛子,陈秀玉配合地提来一壶冷水,淋在鱼垛子上。
吕律还没码好,先淋上水的,已经结冰冻成了一整块了。
多浇两次水,冰还会更厚,完全的冰冻处理,冻严实了,能摆放不少时间,也没啥小动物还能打这些鱼的主意,到时候要吃,敲碎冰块取出来就行。
事情弄好,吕律不忘叮嘱马金兰一句:“你这有痛风呢,可得少吃些!”
就在这时,陈秀玉偏着头凑到吕律耳边,小声道:“律哥,怕是劝不住啊,灶上中午吃的就是鱼,我哥一大早就出去了,只能是妈在家自己做吃的。”
吕律听完,有些无奈地看向马金兰,果然看到她目光闪烁不定,一副心虚的样子。
“不听劝就算,等到身上疼了,才会长记性!”吕律故意把声音说大些,就是要让马金兰听见:“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图一时嘴馋,结果换来身上疼,还得花钱买药,又心疼……反正遭罪的又不是我!爱咋咋地!”
痛风患者,也不是完全不能吃鱼,但不能经常吃,山里的淡水鱼还好一些,海鱼就厉害了,里面含有嘌呤,很容易就容易引出问题。
吕律这么说,主要是为了让马金兰重视这件事情,适当忌口,真的很有必要。
语气不那么好听,但话糙理不糙。
马金兰就是这样,跟她好好说,未必会当一回事。
吕律说完,回头看着陈秀玉:“清子不在,我准备到干娘家里看看,你是要在这里跟妈唠嗑,还是跟我一起去干娘家?浩子他们明天就该回去了。”
昨天同去捕鱼的几家人,最不可能去卖鱼的,大概就是刘浩家了。
明天可就是初六了,他们两口子得返回部队,这以后碰面唠嗑的机会可不多了!
“我跟你一起去!”
陈秀玉当然知道吕律的意思,她跟着吕律往外走的时候回头瞪了眼马金兰:“少吃鱼,可得记住了!”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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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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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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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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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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