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纷纷加快脚步,将工具放仓房里,忙着进屋。
陈秀玉先一步推门进去,看到陈秀清正在蹲在灶前添加柴火,锅中野猪五花肉炒大葱正在滋滋作响,灶台上放着的还有一盘炒猴腿,一盘黄焖灰狗子肉,另外还弄了个鸡蛋汤。
三菜一汤,都弄得挺好!
听到开门声,陈秀清抬头朝门口看去:“妹子,妈,你们回来了……菜马上就好!”
陈秀玉突然看到陈秀清变形的脸,被吓了一跳:“哥,你这是咋的了?咋变猪头了?”
听到这话,陈秀清瞪了陈秀玉一眼:“咋说话呢?”
随后进来的马金兰也被惊了一下,快步走到陈秀清面前:“清子,你这到底咋整的啊?”
“今儿领律哥去山上掏蜂窝,割蜜的时候在一边吃了些蜜,蜂子到嘴皮上来吸蜜,我以前被蛰怕了,吓得伸手赶了下,然后嘴皮就被蛰了……律哥说,我如果不拍打,不挤压到,不会被蛰,怪我自己!”
陈秀清简单说了下情况:“就被蛰了一下。律哥帮我拔了毒刺,问了我以前被蛰的事情,告诉我蛰到经脉了,拔毒刺的方法也错了,还教了我方法,果然,被他一弄,也没像上次一样难受,就有点热有点痒,早上被蛰的,现在肿都消下去不少了。”
“咋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啊!”马金兰板着脸嘟囔了一句,有些恼火地去了里间炕上坐着生闷气去了。
陈秀玉却是笑了起来,小声道:“律哥懂得真多。”
她说着上前提起锅铲,帮忙翻炒着,不多时,肉炒熟,出锅后,兄妹俩一人端着一盘菜,放到炕桌上,取了碗筷,添了饭。
陈秀清简单招呼了一声,兄妹俩也不管马金兰扭在一旁板着脸,自顾自地吃着。
陈秀玉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哎哟我去,哥,你这手艺见长啊,比以前做的好吃多了。”
“那是当然,以前你哥我不过是藏拙,懂啥叫藏拙不?就是留了一手,我要是不留一手,不天天被你逼着做菜啊?”陈秀清嘚瑟地说。
“哟哟哟,哥,夸你一句,你还喘上了,你咋不飞呢?”
陈秀玉见不得他这样,立马怼了回去:“就你做这菜,比起律哥的,那可差远了。”
“哎哟,你可别夸律哥了,你是没见律哥做的那馒头,梆硬,我估计都能拿来开山核桃。”
陈秀清一句话说得陈秀玉一阵发愣。
“咋可能,真的假的?”陈秀玉一脸不信。
“当然是真的,律哥用蜂蜜发面……不信,明早我领你过去看看。”陈秀清笑道:“我还没听过蜂蜜能用来发面。”
陈秀玉白了陈秀清一眼:“律哥用蜂蜜发面,肯定有他的道理……不过,我还真想去看看你说的能开核桃的馒头。”
兄妹俩平时喜欢在一起斗斗嘴,倒也其乐融融。
可是,他们左一句律哥,又一句律哥,听在马金兰耳朵里,那就有些刺耳了。
但是,前几天才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尤其是听了治保主任张韶峰的一番话,她多少算是知道自己做的事儿,确实不地道。
所以,听兄妹俩一直在说吕律,她也在努力地压着心里的火气。
可现在,一听陈秀清要领着陈秀玉去吕律的地窨子,她顿时又压不住,伸手一拍炕桌:“谁都不准去!”
砰地一声震响,桌子上的碗筷都跟着乱跳。
这举动,将兄妹俩都吓了一跳。
现在,吕律的身份得到张韶峰等一干人认可,平时在屯里,也没少听人夸吕律,对吕律的身份和为人处事,她也没法再多说什么。
可她心里,还有个更大的结:吕律是个赶山人,整天在山上的猎人,这万一自家闺女真跟了他,哪天一不小心,命没了,难道像自己一样守寡一辈子?那种日子,太难了!
这也是她怒火再次迸发的原因。不想陈秀玉跟吕律有更多的接触。
谁知道,她瞪向陈秀清兄妹俩的时候,兄妹俩竟然齐齐地将手中饭碗往炕桌上一磕,筷子往炕桌上一拍,像是约好了一样:“就去了咋地?”
马金兰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双儿女这样硬怼。
男人走得早,对她最大的安慰,莫过于一双乖巧懂事的儿女。
她现在,忽然有了种自己儿女随时会飞走的感觉,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无比地失落。
而变成如今这样,就因为一个外乡人!
她将头扭到一旁,眼泪珠子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滴落地面,溅起小团小团的尘灰。
“妈,你是生我养我的人,给了我命,但律哥也是救了我命的人,跟你一样,也给了我命,如果没有律哥,你给我的这条命,在前段时间,早已经没了,我现在的命,是律哥给的,在我看来,你是最亲的人,律哥又何尝不是。”
兄妹俩对视一眼,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对,陈秀清深吸了一口气,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律哥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也是二十岁的人了,好赖我心里也会分辨。明天我跟律哥进山春猎打红围,会耽搁一段一时间才会回来。
律哥交代我,让我问问你们的意见,到底给不给去,之所以明天叫妹妹跟我去地窨子,只是因为律哥想从妹妹口中得到证明,是你们答应让我去了我才去的。
律哥是个很厉害的炮手,短短两天时间,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他这是在帮我,也在顾及你们的感受。
不管你们答不答应,我还那句话:我以后的命,是律哥的。
我选择跟他学打猎,进山,出了任何意外,哪怕命没了,我都毫无怨言,也不希望你们怪律哥。
我跟定律哥了,这是我的选择!”
陈秀清话语,越说越坚定,说完后,端起碗筷,快速地往口中扒拉着饭菜,很快填饱肚子,取了压炮机,去准备自己的弹药了。www.xiumb.com
陈秀玉默默地听着,在陈秀清离开后,她也端了碗筷快速吃饭。
吃饱后,去了厨房,取了冬天包好放缸里存着的粘豆包出来蒸。
陈秀清决定跟吕律进山,她知道自己这哥的性子,别看平时闷头闷脑地,话不多,可作出的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像当初决定要拖狗打猎一样,这样的家境,别说三条狗了,就只是一条,养着也费劲,但他宁愿自己饿着,也坚持要养。
当初陈秀清蹲在狗棚看狗吃食的时候,那股兴奋劲,陈秀玉现在还历历在目。
陈秀清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甘于贫苦的人,他想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因为,从小他就知道,他必须挑起家里这副担子。
在听到陈秀清那番话的时候,陈秀玉担心之余,更多的是在想,自己这哥哥,终于做好准备要支棱起来了。
很爷们!
作为男人,就该有情有义,敢想敢做。
作为妹妹,当然不能拖后腿。
去得远,必须带上干粮。
粘豆包香甜劲道,最是扛饿。
陈秀玉只想鼎力支持。
而马金兰却是愣愣地看着屋外,她清楚,自己儿子的翅膀,硬了!
以后,她怕是管不了了。
在陈秀玉和面的时候,吕律也在和面。
最早的时候,面粉的发酵,就是通过添加蜂蜜来进行的。
只是晚上的时候,温度稍微低了一些,加之发酵的时间不够长,所以,临时做出来的馒头梆硬。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明显看到那团老面膨大了不少。
加入面粉,卖力地在木盆里揉着,足足揉了大半个小时,然后才将和出的面团,连着木盆,放到土灶过火管边,那里温度更高一些,他相信,等明天早上用的时候,面粉会发得很好。
取了兔肉,清洗干净,切块黄焖,做熟后,吕律一边吃着,一边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吃饱后,将土灶中的柴火加大,在木柴烧成木炭最是红火的时候,将仙人柱里边放着的哪些早已经阴干透的泥丸放入火中烧,为了提升温度,特意找了根木头,锯成两半,掏空内壁后用细绳捆扎做成吹筒,凑在灶门口鼓着腮帮不断地吹气。
烧了大半个小时,他这才将那些通红的泥丸从土灶中扒拉出来。
冷却后一看,色泽都变了,果然瓷实了不少,他相信,用上这些弹丸,弹弓的威力又会有一个不小的提升。
随后,吕律又将弹带上的独弹补满,将双管猎仔细地检查擦拭了一遍。
做好准备后,天刚黑,他就早早地睡下。
第二天,天还未亮,早早起床的吕律,看到昨晚放着发酵的面团果然效果大好。
他赶忙上甄子,开始烧火蒸馒头。就在他蒸好一甄,正准备甄第二甄的时候,外面隐约有说话声传来,他凑到小窗子前朝外边张望,看到来的是陈秀清和陈秀玉兄妹俩。
两人提着马灯,过了小河,朝着地窨子走得很急。
吕律一看到陈秀玉就知道,陈秀清是真将事情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动的。
“律哥,还在吗?”
陈秀清远远地就开始叫了起来。
“在呢!”吕律应了一声,将地窨子小门门闩抽掉,打开小门。
“还好还好,终于赶上了,我都想着你是不是走掉了!”陈秀清很快推门,领着陈秀玉一起钻了进来。
“这外边黑漆麻乌地,怎么走?”
吕律看了陈秀清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肿已经消了大半,不再影响视力,过了将今天应能全好了。他转而看向陈秀玉:“老妹儿,你哥跟我进山的事儿,跟你和大娘说过了没有?”
“说过了,昨天吃饭的时候就说过了。”
陈秀玉嘴巴说着,眼睛却在看着吕律新蒸出来的馒头。
“你们都没啥意见?”吕律再问。
“能有啥意见,我妹还特意为我们俩进山准备了粘豆包!”
陈秀清说着,从随身的猎囊取了出来一个布袋打开,送到吕律面前。
吕律看了下,里面是十多二十个黄生生的粘豆包。
见状,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却见陈秀玉忽然拉了陈秀清一把:“哥,你不是说律哥做的馒头硬得能开山核桃吗?你好好看看,这些馒头明明做得比我还好。你敢骗我!”她说着就扬起了拳头。
陈秀清赶忙跳到一旁:“妹啊,我说的是实话,律哥,昨天的馒头还有吗,拿出来给她看看。”
吕律笑道:“都吃完了你让我怎么拿?我做的馒头没你说得那么差劲吧?”
陈秀清一下子没话说了,看着陈秀玉瞪来的眼神,只能干笑:“我错了妹子,我瞎说的……哎哟!”
陈秀清话音未落,陈秀玉已经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了,他看着陈秀玉,再看看吕律,心中暗道:一丘之貉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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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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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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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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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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