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林昀一整个下午的工作都有些心神不宁。
原因无他,因为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实在是太多,让他根本没办法将之视作简单的骚扰电话或者恶作剧。
他的女儿是魔法少女,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红思与以外,现在根本不应该有其他人得知;至于他本人曾经是魔法少女这件事,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而已。更何况他可以确认,知道这些信息的只会是自己的同伴,或者曾经的同伴。
那么,这则电话会是红思与打来的吗?
可能性是有的,只是她有什么理由装神弄鬼,匿名打出这么一通电话?红思与作为官方人员,正儿八经地向他承诺过会多关照自己的女儿,这种话题完全可以放到台面上来说。
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给红思与发了一则消息:
【你给我打电话了?】
【?】这是对方的回复。
似乎不是她。
脑海中划过几个人选,又一一被否定,林昀依然没有找到头绪。
那么,就只是歪打正着的恶作剧电话吗?
这种可能性其实不小,甚至可以说很大,毕竟这年头的诈骗电话有许多都是这种套路,纵然胡言乱语一通,但只要尝试的对象够多,总会遇上几个因为各种原因信以为真到的。
林昀想以此说服自己,可是,内心却怎么都不平静。
就这样,时间到了傍晚。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被常年共事的下属看在眼里,还专程询问他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林昀摇摇头,没有把这种听上去如同癔症的话题与对方共享。
乘着电车,直到天黑才回到家中,林昀带着担忧看向玄关的鞋柜,让他心中一定的是,女儿的鞋子已经摆在了那里。越过客厅,看到厨房洗碗池里已经洗好的碗筷,走到女儿房门前,看到门缝里透出的灯光,种种迹象都表明,林小璐还在家。www.xiumb.com
这让林昀多少松了口气。
就算会出现什么危险的残兽,只要女儿还在家,就说明她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何况,出现残兽这种事,红思与也没理由不通知他。
怀揣着异样的心情,林昀吃完了晚饭,走进书房,开始处理在公司没有结束的工作。工作之余,他也对女儿的房间一直保持着一定的关注,确保不会出现林小璐偷偷溜出去他却不知道的事态。
一直到半夜,也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待到时钟指到了12点,劳碌一天的林昀感觉自己实在难以保持清醒,才在漫长的等待后躺到了床上,陷入了梦乡。
朦胧之间,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只是某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某种异样的响动。
于是,一片黑暗之中,林昀从床上惊醒了。
心跳莫名地变快,呼吸也变得急促,他并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做梦,只是苏醒了以后,仿佛连心情都变得糟糕了不少。
摸黑拿起通讯器,屏幕亮起,时间显示是两点十分。
明明是刚刚惊醒,但是在搞清楚状况后,林昀却感觉内心中产生了某种非常强烈的预感。
这种预感甚至强烈到让他觉得十分熟悉,以至于他一瞬间就想起了上一次类似的体验发生在什么时候。
——他妻子离世的那一天。
“……不可能的吧?”
话从口出,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能听出来的不确信。
林昀从床上走下,急匆匆地拉开了卧室的门,向着女儿房间的方向看去。再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与犹疑,他疾步冲到了其房门前,敲响了门。
无事发生。
林昀没有气馁,只是反复地敲门,越敲越响,空荡荡的敲门声在漆黑的廊道中回响,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可能的吧?”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看了一眼房门,以及那道在黑夜中模糊不清的字条,林昀一咬牙,直接开始拧动门把手。
咯吱。
门是锁着的。
他不知道女儿平日里门是不是锁着的,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去开门,但现在,这个情况不得不让他产生一些消极的联想。
难道她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了?
拿起通讯器,他开始拨通红思与的电话,可是得到的却是“无人接听”的回答。
点开搜索引擎,他开始输入“方亭市”,“残兽”这样的关键词,可依旧如同大海捞针,就连上周的事件都已经被各种新的热点覆盖,杳无音信了。
似乎在一瞬间,所有的巧合都撞在了一起,他对方亭市残兽的动向突然失去了一切线索。
自然地,他也失去了对女儿动向的一切把控。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没人开门并不是女儿一个人凌晨跑出去处理残兽。只是女儿一如既往在讨厌他,深更半夜不愿意搭理莫名其妙跑来敲门的神经质老爹,这样的解释其实十分合理,总比他现在脑海里的无端猜测要合理的多。
只是,他莫名笃信自己内心中的那股预感。
所以他看向了自己的通话记录,第二页,倒数第三条。那是中午的时候,那个突然打过来的,完全陌生的号码。
手指在那条选项上悬停许久,他怀揣着某种期冀,按下了那个号码。
能拨通。
这让他的呼吸为之一滞。
通话中每一秒的待机音都仿佛有一个世纪般漫长,听着那“嘟——嘟——”的长音,林昀握紧了通讯器。
然后,对面接通了。
“嘶嘶”。
依然是浓重的杂音。
就像是信号受到了严重的干扰一般,通话声断断续续,冲击着林昀的耳膜,然后,直到某个时间点,所有的噪声都消散一空。
“在市郊,湿地公园。”
短短的几个字,通话就被挂断了。
四周再次回归了宁静,仿佛还是那个普通的夜晚。
放下通讯器,林昀扭头望向屋内的客厅,只见微弱的月光给地面抹上一层朦胧的白辉,皎洁而静谧,平淡而祥和。这似乎是他内心深处的另一种意象,另一种声音,在这个节点上告诉他,“不要去”。
一旦此刻迈出家门,那些曾经他付出诸多牺牲而苦苦维系的东西将不复存在。
只是对林昀而言,这种决策毫无意义。当孩子的安危被摆上了天平,天平另一端的筹码早就无关紧要。
迈动步伐,他几乎是用最快速度冲出了家门。
打开了自己已经许久未开的suv车门,他将车钥匙怼了上去。然后,在轰鸣声中,以远超市内驾驶限速的马力冲上了公路。
“我必须要去。”
仿佛在向自己灌输某种概念一般,他如此自言自语。
现在的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身血液的流动,直冲到大脑嗡嗡作响。
车速还在提升,他用堪比飙车族的速度将油门踩到了可控的极致,闯过了不知多少信号灯,一路狂奔。违章也好,车祸也罢,这些风险在此刻不值一提,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他必须先到女儿身边。
他带上了那已经沉寂的心之花,虽然他此前已经尝试过,自己并没能变身成魔法少女,但他还是怀揣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希望。
或者说,冥冥中有一种想法,告诉他,这一次自己能行。
脑子里的杂念早就乱做一团,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混乱的感情,回忆,生理上的高度紧张,让他的思维变得毫无逻辑。
唯一明晰的想法,只有“不想让女儿出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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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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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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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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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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