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军的士卒们踏着前人铺设好的木板和云梯,如潮水一般冲入清军前阵。
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
李率泰紧握雁翎刀,脚下是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原本坚固的土地,已经被血水冲刷得些许泥泞。www.xiumb.com
厮杀声、呼喊声,在耳畔回荡。
牛头塬上的火炮不时发出阵阵尖啸,将数百颗弹丸倾泻到流贼的队伍,惨叫声中,又有许多的断肢横飞。
点点滴滴的鲜血在枪盔上汇聚,从边缘处淌落,如大雨过后的屋檐。
不知过了多久,李率泰擦拭鲜血,随手甩开,抬眸一望。
太阳渐渐西落,金色的落日余晖照耀在战场上,一成不变的还是那如血一般的夕阳。
突然,身后道路的远端腾起弥漫的尘烟,像一阵旋风卷来,渐渐听到急雨般的马蹄声,一队骑兵纵骑疾驰而来。
这队满洲骑兵在接近战场前,便立即勒停马匹驻足远望,每个人眼中都是极度的阴寒,没有丝毫想要上前支援的意思。
仿佛眼前正在苦战的三千清兵不是人,只是三千多个试探流贼实力的炮灰。
“他们在看什么?”
“援兵呢,援兵呢!”
李率泰的脸上显现出些许的狰狞,然而下一刻,一柄闪烁着血光的刀尖由他的胸腹刺出。
这一刀被从身后刺入,随后毫不犹豫的抽出,李率泰支撑许久的力气也如同随着刀锋被剥离出身体。
“哗啦——”
李率泰的后背又中一刀,被砍杀得皮开肉绽,滚滚鲜血从伤口中不可阻止地涌出。
李率泰惨叫一声,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身旁是一个又一个汉军正蓝旗的清兵被砍杀在地。
来袭的流寇人数众多,前阵清军的营地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些冲来的流寇也都是配备全套甲胄的穷凶极恶之徒,每百人为一队,有一名队长带领,拥有严格军纪的约束,挥刀砍杀的本领丝毫不逊色于满洲八旗。
无数身着青色箭衣的顺军士卒从他的身前掠过,却无人留意到脚下。
李率泰仰面朝天,手中的刀再也无力握紧,只觉得整个天空在他充血的眼眸中都变为了血色。
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枪炮声消失了,却让此时的寂静显得无比狰狞。
一切都消失了,很快连李率泰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在后观看许久的十余名满洲骑兵互相交流几句,随后毅然勒转马头,从来的方向奔驰而走。
在他们身后,三千清军绿营已经全面崩溃,身着青衣的大顺军夺取了一个又一个工事。
这些工事之上,冲天大火滚滚而起。
大顺军踏着初战胜利的脚步,映着火光,以无可阻挡之势朝多铎的大营杀去。
十余名满洲哨骑奔驰而回,一名为首的白甲牛录翻身下马,上前肃声汇报战况。
“启禀豫亲王!”
“四里外三千绿营全军覆没,工事全部被流寇占据,正蓝旗前锋佐领李率泰死于乱军!”
多铎手持千里镜,远望前方战场,声音带有些许惊讶。
“李率泰三千人有工事地利,又有炮营不间断策应,竟然只坚持了两个时辰不到。”
多铎有些不敢相信,斜睨过来,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是不是李率泰临阵脱逃?”
那白甲牛录回想起方才战场,连忙说道。
“回豫亲王,出关流寇人人俱着青衣,前阵手持大盾,列一字长蛇,足有数万人马,是有备而来!”
“这批流寇变阵极为简练,以百人为一队,进退听凭号鼓行事,不似老弱!”
“本王会在摄政王面前,替李率泰请功。”
多铎脸色没有好看多少,语气淡漠得吓人,随后再度拿起千里镜观察形势。
千里镜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李率泰三千绿营的驻地处此刻狼烟滚滚,苦心挖掘的沟壑被直接填平,工事都被付诸一炬。
尸横遍地、满目疮痍,连土地都变成了赤褐色。
再度列成一字长蛇阵的大顺军,在一杆青色大纛下,汇聚成一片人潮,正熟练的将沿途处处沟壑填平,一刻不停地奔往大营。
两侧是大顺的马队,沿途烟尘滚滚,旌旗摇动,遮天蔽日。
满洲镶红旗贝勒尼堪也在举着千里镜观察,只不过他手里的这个,并不如多铎看得远和清楚。
“这都是李贼部下的精锐老匪,不是寻常的流寇可比。”
“还是调左右两侧绿营,到大营前列阵拱卫,不然这伙流寇直冲中军,我建州勇士损伤恐怕不小。”
对尼堪的建议,多铎嗤之以鼻,沉吟许久,忽然十分笃定的道。
“尼堪,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在我看来,这些流寇人数虽多,但并不是全部的主力。”
尼堪微怔,用千里镜观察说道。
“王爷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看这些流寇旌旗四面都有,人数之多,无边无际。”
“李率泰的三千绿营战斗力不差,又有工事依托,若不是流寇势大,怎么会连两个时辰都守不住?”
多铎冷笑一声,放下千里镜,将枪盔扶正。
“战场,不能以看到的为准,还要考虑没看到的。”
“你就没想过,以往李贼都视老匪如命,什么时候用过这种拼命的打法?”
“哼,我看他们这是在声东击西!”
多铎一手紧握马缰,向后喝道。
“传本王军令,两侧绿营军阵不动,山上的炮营给我狠狠的打那面青色大纛!”
“加派哨骑,到远望沟附近仔细侦查!”
“我倒要看看,这些流寇打着什么主意!”
正在此时,前方传来整齐的步鼓声。
“必胜!”
“大顺必胜!!”
大顺军的一字长蛇阵在冲过壕沟以后,伴随着号声渐渐变为雁形阵,排头与两侧尽是久经善战的老本劲兵。
那些原本用于铺设壕沟的普通士卒,则是都被盾阵保护在中间,跟随大军前进。
两侧陡然响起撼天动地的马蹄声,一名满脸络腮胡须的青衣大将率领众多精骑奔驰而出,直奔多铎大营两侧的满洲铁骑。
“是刘宗敏!”
这般拼命三郎的架势,分明就是要直冲大营,多铎紧蹙眉头,也在心底暗自怀疑。
难道他估算错了,流寇的全部主力都汇集在前方,两侧根本没有什么兵力。
“要不要把两侧的两万绿营立刻调回来?”
多铎身边的满洲八旗大阵威严肃穆,在他们的印象里,流贼往往是一触即溃,自抵达潼关,他们还从未经历过流贼的正面冲阵。
满洲兵们也都是神情肃穆,个个握紧了钢刀虎枪,眼神中闪烁着森然的杀意。
在他们身后,众多的满洲哨骑隆隆而出,疾驰奔往两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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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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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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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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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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