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数!”
先是部总,再是哨总,一声又一声的大喝声连绵不绝。
可李自敬越听,神情越是变化。
前往西安这一路上李自敬也没闲着,除了找兵书,还把大顺的编制问题搞了搞清楚。
其实也不算清楚,因为大顺目前的军队编制问题很大。
就拿刘宗敏人数最多,建制较为齐全的中权亲军来说,是每二百人为一队,设一队长。
每两队为一哨,设一哨总。
每两哨为一部,设一部总,也就是李自敬最开始当的那个前营部总。
可一样的职位,各营领的兵力却是天差地别。
当时李自敬的本部一共只有五百多人,这还是吃了李自成亲哥的小灶,领了前营人数最多的一部。
然而刘宗敏的中权亲军,每一部都有将近一千人,虽说接连溃败过来建制也不全,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今回到西安,各种军械辎重、甲仗粮草、兵员补充,也都是优先考虑中军。
根据李自敬的了解,这前营自从设立开始,就是野战五营主力中建制最少的,巅峰时期只有四万人。
庆都一战后,损伤极为惨重,原本二百名队长,只剩下眼前这七十四个。
一百名哨长,剩下四十六个。
四十个部总,现在还有十六个人。
其他的那些不是战死在庆都,就是跟其他人四散转入各地,想要联络上也不容易。
当然前营以前的数据也不准确,李自敬只是根据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四万人推测。
实际情况,可能会有出入。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纠结这些没太多意义,李自敬只想搞清楚手底下的情况。
听完报数,李自敬微微点头。
虽然没有果毅将军和武威将军这些能挑大梁的,基层军官也还有不少,损失不算很大。
但李自敬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多的军官,兵就这六千多人。
本应该管二百人的队长,现在手下可能就有几十个人。
甚至有些队基本在庆都全军覆没,队员死的死散的散,只有队长活着回到西安。
兵不够,要那么多军官有什么用?
李自敬看着这些肃穆站定的部总、哨长、队官,微微凝眸,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人数不够,硬充什么主力营的门面也毫无用处,倒不如压缩一下编制,将一些部总、队官、哨长降职。
等以后有了更多兵源,再扩充编制不迟。
可是自己初来乍到,这些人能老老实实接受降级吗?
之前整顿军法的事情告诉李自敬一个经验,那就是军中之事,影响甚大,不能太想当然。
现在想要顺利压缩编制,还要恩威并施才行。
想到这里,李自敬在场中缓缓踱步,随后忽然伸手,大喝一声。
“取酒来!”
众人见李自敬将一碗酒端在手中,皆是不明所以,训练场中,一营主将却忽然要喝酒?
李自成也显然注意到了这边,凝眸注视。
“这碗酒,是我李自敬,敬给战死在庆都的谷可成将军,还有我前营的将士们的!”
“更是我李自敬,提前为我前营准备的庆功酒!”wWW.ΧìǔΜЬ.CǒΜ
李自敬环视众人,见到众人嗡嗡议论,气氛渐渐喧闹,随即又是大喝一声。
“发酒!”
有人抬出了满满十几大缸酒,六千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李自敬皆一视同仁。
无论老本还是普通士卒,每人都分得一碗。
手里端着酒,但是现在,知道了李自敬的意图,议论声渐渐减弱,都是肃然起敬。
这份敬意,不只是对李自敬的,也是对谷可成和战死在庆都那一战的前营弟兄们。
一个新来的制将军,从前又和谷可成没什么交集,能有这份心,在这些经历庆都血战的顺军来看,实在是难能可贵。
听到李自敬说的,就连许多部总的眼神都变了。
酒香扑鼻,醇厚而味浓,渐渐在场中弥散。
“为什么说是庆功酒呢?”
李自敬走入人群之间,走到哪里,那里的前营士卒便是让开一条通路,自发围拢在周围。
“因为我李自敬,要带着大家,给谷可成将军报仇,给战死在庆都的弟兄们报仇。”
“前营不能就这么垮了!”
说到这里,李自敬定住脚步,猛然转身,扫视着一众前营的士卒们,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啪啦——!”
众人怔怔望着李自敬,场中气氛为之一静。
“哗啦啦——!”
片刻的安静后,前营士卒们都是将酒水喝了个干净,六千多只碗碎裂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些许的目光。
清脆的声音,摔走的是前营多日来的萎靡不振和晦气,摔走的是前任制将军谷可成的时代。
迎来的,是以李自敬为首的崭新前营。
李自敬缓步走回到众人之前,看着气象为之一新的前营众人,微微点头。
人心可用!
“《将苑·习练》中说。夫军无习练,百不当一;习而用之,一可当百。”
此话一出,众人果然是一头雾水,互相传达询问,但很多人根本听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自敬也知道这些,所以看向众人,大声解释。
“意思是说,我们前营,是一个整体,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必不可少。”
“如果毫无章法,那你们中就算拉出一百个人,也打不过一个敌人。”
“可如果操训有度,进退如一,那就算只有一个人,作用也比得上一百个乌合之众!”
底下一片议论,很快有人站出来。
“制将军,那我们要是想做到这话中的一可当百,应该习什么练什么啊?”
李自敬赞许地看向眼下,指了指问话的这名普通士卒。
“这是个好问题!”
“所谓习练,习的是章法,练的是阵列。”
“你们中很多人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搏杀的本领不弱,欠缺的就是习练二字。”
李自敬说着,将一杆旗拿在手中。
“白日以旗纛为令,夜间听步鼓为令,这些都是我大顺军中的老规矩,如今一样适用。”
“你们这些人,作为各队的队官,各哨的哨总,乃至一部的部总,可都知悉此法吗?”
李自敬环视众人,挑选一名部总,厉声喝问。
“步鼓如何为缓进?”
那部总瞪大眼睛,浑身一震,犹豫片刻后喊道。
“一步一鼓为缓进!”
李自敬又问。
“步鼓如何为速进?”
那部总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直接就回答道。
“十步一鼓为速进!”
李自敬眼底微微一怔,随便问了一个人,打算抓一个典型再顺便教规矩立威,没想到居然什么都懂。
不过想来也是,大顺军中的部总,也都是从普通士卒到老本、精骑一步步升上来的。
对于步鼓旗号等事,自然全都明白。
李自敬目光流传,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笑。
“答的好,本将赏罚分明,当赏!”
“集训后本将会去一趟伙房,叫他们准备一些肉粥!”
“在他部下的人,今晚都可以再吃一顿肉粥!”
那部总闻言大喜,连人群中的前营士卒也都是骚动不已,不少人瞪大了眼睛。
“谢制将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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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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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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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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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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