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前营的看法,他之前多少还是过于乐观了些。
李自敬只知道前营在庆都一战为大顺军主力殿后,遭遇惨败,却并不知道现在前营真正的情况。
听刚才李自成说完,李自敬才是觉得,这个前营制将军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首先就是李自敬并没有多少管理经验,之前还只有一百多号人,骤然增加十倍,营务繁杂不说,领兵作战也全要靠自己。
其次前营现在基本就是个空壳,而自己这个制将军,统辖的老本也才一千多人。
一千多人的老本兵力,就算是在如今大顺的五营中,也是人数最少的,甚至还不如一些留驻地方的大顺将领人多。
整个前营,就如同是大顺的缩影,想要重建起来绝非易事。
想着这些事情,李自敬健步如飞,走向前营驻地。
众人散去,刘宗敏身着崭新的青色箭衣,看着李自敬的背影,来到牛金星身前,冷哼一声。
“不是你说李自敬会对闯王有威胁的吗?”
“为什么一句话没说?”
“还有,你刚才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
牛金星眯眼瞧着刘宗敏,微微摇头。
他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从大堂中鱼贯而出的一众大顺将领,向大堂后的一片营帐走去。
“权将军性子还是这么急躁啊...”
“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到我的帐中再叙。”
刘宗敏虎目盯着牛金星,略作思索,还是跟了上去。
牛金星的大帐距离潼关总兵府不远,两人很快抵达,帐中红烛高展,桌案上摆放着来自各地的文书。
桌案后是不知从哪里抢掠来的红木书架,摆放着各式书籍,其中又以兵法为多。
帐内灯火通明,身着青色箭衣的中军顺军士卒往来巡逻,岗哨之间前后不出十步。
等刘宗敏走进来的时候,已经见到牛金星正坐在桌案前,为他倒了一盏热茶。
刘宗敏本身非常讨厌这样文绉绉的环境,对牛金星这个人也不是很感冒。
他现在之所以能来,完全是和李自敬有关。
“有话就说吧,再过几日大军就要拔营返回西安,额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闲扯!”
桌案上的热茶散发着浓郁芳香的气味,牛金星眼眸微动,但是面对刘宗敏的不恭不敬,倒也没显露出什么气急败坏。
显然和宋献策相比,牛金星的城府还是较深。
他将茶盏托起,细细品味。
“权将军,您知道本丞相为什么喜欢品茶吗?”
刘宗敏这才看了一眼眼前的热茶,冷笑一声,却是没有回话。
牛金星微微撇嘴,将茶盏放下。
“因为人生就像这一盏茶,刚开始的时候,干燥苦涩,经热水沏泡后才会饱满清香。”
“到了本丞相口中,历经起伏跌宕,末尾又要归于那股子平淡清香。”
“这才是品茶之道,权将军明白吗?”
刘宗敏勃然大怒,顺势掀翻了桌案。
桌案上的热茶随着茶盏的倾倒流了一地,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又迅速散去。
“哼!”
“牛金星,额告诉你,老子对品茶没什么兴趣!”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少在这装神弄鬼!不然老子可就走了!”
牛金星一脸惊讶,双目阴晴不定。
“啧,可惜了这两盏好茶呀!”
盯了刘宗敏一会儿,牛金星最终还是在他的气势面前败下阵来,决定开门见山。
“前营,现在已经被清军打废了,交给李自敬无伤大雅,权将军要是担心这个,那实在是多虑了。”
刘宗敏胸口不断起伏,盯着牛金星。
“昨日在下同权将军讲了唐太宗李世民得权后弑父杀兄之事,权将军可还记得。”
“如今,同样的危机,也还在我大顺酝酿啊!”
刘宗敏坐下来,轻轻松了口气。
今日堂上之所以看李自敬不顺眼,鬼使神差说出了那一番话,也正因为这个故事。
自从牛金星说了李世民得势后弑父杀兄的事情,刘宗敏的心里就总是有一根刺。
他不想和李自成多年打拼的江山,最后落到一个杀兄之人的手里,他也不想李自成有这个危险,一丁点也不行。
“丞相是什么意思?”
牛金星笑着摇头。
“权将军这是明知故问呐!”
“小闯王这些日性情大变,如同换了个人,兵法韬略运用娴熟,甚至连穴城战法都会了。”
“权将军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刘宗敏眼眸微微一紧,语气依旧冷淡,但却渐渐舒缓下来。
“那依着丞相的意思,小闯王此前都是装的,就等我大顺出变故,好取闯王而代之?”
牛金星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挥手示意帐外的军兵距离更远一些,随后才道。Χiυmъ.cοΜ
“现如今,在下可是和权将军在同一个阵营的。”
“甭管权将军信与不信,此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李世民弑父杀兄,为争权夺利,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小闯王性情大变,这些日就连刘芳亮等人也都有了以其为主的意思,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陛下碍于兄弟情分,下不去手,权将军还不明白吗?”
刘宗敏面容微怔,觉得这个牛鼻子老道说的,的确是有三分道理。
这李自敬号称小闯王,但随营多年毫无建树,若说他还懂得什么兵法韬略,这更不可能。
为何偏偏在这几日,忽然什么都懂了?
短短数日之间,先为部总,又做了制将军。
如今闯王无后,若日后真生了意外,大顺天下,岂不拱手让人?
这时,牛金星依旧在不停得摇唇鼓舌。
“权将军要劝谏陛下,以勘定大局之名,派小闯王前往荆襄。”
“如此既免了陛下的安危,也可解荆襄的燃眉之急。”
“荆襄如今一片乱局,小闯王去了以后,必定九死一生,也就用不着陛下动手,再有恶名。”
刘宗敏面色阴晴不定,也没再回答什么,只是猛然间起身,抬脚直接离开。
待他离开,牛金星满脸的谄媚笑容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厌恶。
他蹲下来,捡起茶盏的碎片,将碎片上的一小口茶水嘬了个干净。
原本热茶的香味早已经散尽,茶水也已经凉了下去,就如同牛金星的心境。
“不懂识礼数的糙汉,可惜了这两盏好茶!”
刘宗敏离开以后,回到自己的营前,看着渐渐昏暗下去的天色,眼神也变得一片冰冷。
一方面,他对牛金星实在没什么好印象,对所有的文人官员他都极其厌恶。
另一方面,又觉得牛金星的说法有些道理。
刘宗敏将血色的大刀靠在脚边,凝眸望向天空,双拳渐渐紧握。
为了闯王的安危,还是由我这多年的老兄弟来做这恶事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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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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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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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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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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