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门前靠着一棵碧绿柳树下,摆放着一张大案,案上摆放着一撂厚厚的纸张,以及一个古朴端正的砚台,砚台上停搁着一支狼毫制作成的毛笔。
在大案旁三步远位置,插着一块崭新而发亮的木牌,木牌上写着‘招兵处’。
在大案旁坐着的正是被程德打发过来的郭英,还有作为泗洲城守将的何九四。
何九四负责询问征兵人员相关信息,而郭英负责登记信息。
大案正对的方向,是排着如同一条长龙的人,一眼望不到头。
此时,正轮到一个令何九四感到眼前一亮的人。
只见此人身长将近九尺,肩宽三庭,方面大耳,鼻直口方,腰挎强弓,身姿雄壮。
何九四:“名字?”
“陈霆。”
“贵庚几何?”
“二十一岁。”
“来自何处?”
“罗田。”
嗯?
何九四不禁眉头一皱,罗田这个地方,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那个天完政权皇帝徐寿辉的老家。
莫非此人是徐寿辉派来的探子?
“你可有何本事?”何九四保持着平静的语调继续问道,眼睛却紧紧地打量着陈霆脸上的神色。
“文可安邦定国,武能攻城略地。”
陈霆的一番话,却是将在场众人都给震住了。
而何九四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陈霆一眼,目露疑惑地问道:“你可看过泗洲城的布告?”
“看过。”陈霆回道。
“那为何不去参加那科举试点选拔的武科考试呢?要知道,只要通过了那考试,那么,至少可以当个十户长。你现在来我这儿报名,也只能当一个小兵,你确定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
何九四沉默少顷,深深地望了陈霆一眼:“关于你的安排,凭你刚刚所说的本事,我想也有必要把你推荐给将军,将军到时候会亲自对你进行考核。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和天完皇帝徐寿辉有什么关系吗?”琇書網
陈霆不禁面色一怔,“徐寿辉?他成了天完皇帝?”
何九四望着陈霆不似作假的神色,面庞一阵抽搐,但还是耐心回答:“没错,他如今是天完的皇帝。”
“这才几年,这个混蛋竟然成了皇帝?娘的,他不会是个傀儡皇帝吧?”陈霆骂骂咧咧道。
何九四看到陈霆面有怒色的模样,推断出陈霆和那徐寿辉似乎有什么仇怨。
对此,何九四倒是上了心,当然,他也没有完全相信陈霆的一番说辞,而是准备将此人上报给程德,之后,调查陈霆一事,便由程德再做安排了。
何九四忽然道:“来人!”
一个士兵走了出来,看向何九四。
何九四趁着这个时候,从郭英手中夺过纸笔,匆匆写好了一封信笺。
何九四将信笺折好交到士兵手上,指着陈霆说道:“你持我的书信,将此人带到将军府去。在进入将军府后见到将军时,将此信交给将军看。”
说罢,何九四又将目光落在陈霆身上:“你且和这个士兵一起去,听我一句劝,依你的本事,若是只当一个兵,那便是屈才,在我泗州军内,这种事我既然碰到了,就绝不能坐视不理。当然,你最好是真的有本事。不然,将军对你进行考核那关若是没过,恐怕你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陈霆脸上露出了笑容:“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何九四点了点头,看着陈霆与士兵离去后,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对报名参军的人一一询问。
......
程德此时正在书房里见邓友德、刘伯温、徐达、冯胜。
刘伯温之前在元军攻打淮安城之时,害了一场大病。
是以,程德也没在清江城见到刘伯温。
直到前两日,刘伯温的病情才控制住,并且已经逐渐好转,也被绝声卫由淮安城送回泗洲城。
徐达奉命驻守六合城,直到近日,被程德派人传令将他调回,至于新驻守淮安城守将,便是由徐达推荐其手下心腹徐七担任,而程德欣然允准。
冯胜先前作为来安城守将,如今来安城守将成了魏晓,而盱眙城守将则是成了冯胜。
在安排冯胜担任盱眙城守将前,程德派人传令冯胜,让他先来将军府一趟。
而直到今日,程德才抽出时间见这几人。
这几天,程德忙于泗洲城科举试点选拔之事,就在昨日,已经全部忙完。
到明日,便是举行儒科考试的日子。
在举行儒科考试之前,程德特意将这几人召来。
当然,除了他们,程德还一同召来的有韩伯高、龚伯遂、张七九,不过韩伯高、龚伯遂、张七九三人却都在书房外候着。
程德的目光快速扫过邓友德、刘伯温、徐达、冯胜,说道:“你们可知我将你们召来所为何事?”
邓友德四人没有答话额,而是抬起头,看向程德,露出一副聆听的神色。
程德:“接下来的三天,便是泗洲城科举试点选拔之日,这个事情,万不能有一点差错。若是出了差错,那么我泗州军的脸面,将在天下百姓面前会被丢尽。而且,此事关系到我泗州军的未来。所以,我将你们召来,是另有重任,这重任便是和泗洲城科举试点选拔之事有关。”
邓友德四人依然沉默在那里,但他们的眼中各自闪着不同的光芒。
“首先,我想说的是儒科的主考官,这个我想交由刘伯温你来主持,你可有信心胜任此事?”程德目光微眯向刘伯温。
对于刘伯温,程德可是了解此人是有大才的。
但这大才,几乎被自己闲置着。
直到最近,涉及到泗洲城科举试点选拔一事,在儒科主考官人选上,他犹豫了。
他考虑到李善长、吕不用两人,如今在泗州军体系已经明争暗斗许久,出于平衡考虑,他有意将刘伯温拉起来,让他担任科举儒科考核的主考官。
无论参与儒科科举考核的士人,他们最后有没有通过考核被泗州军体系任用,都要承一份刘伯温的师生情谊。
刘伯温的目光有些错愕,显然是程德提出的这个事情,让他感到很震惊。
对于自己一直是泗州军透明人这件事,他心中一直很有自知之明。
只是,现在却被程德委任如此重任,让刘伯温根本无法拒绝。
思索一番后,刘伯温恭敬地朝程德行礼道:“属下遵令!”
程德见刘伯温同意后,又将目光里落在徐达身上:“儒科考场秩序维护的人,便由徐达你来负责。记住了,考场上但凡有作弊的,一旦发现,将其人驱逐出泗洲城,并将此人信息全都记好,待科举考试结束后,我会发文布告泗州军治下各城,此人不允许出现在我泗州军体制之下。一旦发现有人违法,那么我必定予以重惩。”
徐达闻言,连忙回道:“徐达必定办好此事。”
程德看了眼冯胜:“理科考核主考官,便由我亲自担任。这考场秩序便由你冯胜维护,至于盱眙城守将一职,等你完成此事后,再回盱眙城。”
“是。”冯胜应了一声。
最后,程德才将视线移到邓友德身上:“武科主考官,便由你邓友德担任。这考场秩序一事,也交由你负责,你有信心办好此事吗?”
邓友德目光大亮,急忙回道:“请将军放心,我邓友德一定办好此事。”
程德点了点头:“嗯。你们先下去忙吧?忘了说了,儒科、理科的考题,如今就在我书房这伏案上,等明日天一亮,我会派锦衣卫将密封好的儒科考题送往考场处。”
邓友德四人都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
邓友德四人出了书房,在见到韩伯高、龚伯遂、张七九三人时,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去。
之后,韩伯高、龚伯遂、张七九三人便被召进了书房。
程德的目光率先落在韩伯高身上:“你先前给我的投名状,我很满意。当然,我也派人将你的家人与你团聚。最近,我都在思索该如何对你进行安排。直到昨日,我才有了头绪。”
韩伯高面色平静地看向程德。
对于如今的韩伯高来说,对于官场,其实他并不那么热衷了。
但考虑到自己是元朝降官的身份,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子女更好地融入泗州军治下的生活考虑,这泗州军体制的官,他容不得拒绝,他必须要当,唯有当了,才能体现他的态度。
“我派人调查过你以往为官的政绩,经过综合分析,发现你在治理民政上颇有建树,再考虑到你年岁较大的缘故,再让你到处奔波忙碌,便不是那么方便了。所以,我想让你进入泗州学院做一名教书的先生,并开设一门新的课程。这门课程,泗州学院的学生必须要学。这门课程,我把它命名为民政。你意下如何?”
韩伯高的目光诧异地看向程德。
龚伯遂的目光正复杂地往韩伯高望去。
曾经他还以为这韩伯高真的被杀死了,结果,等他来到泗洲城后,发现这老家伙活得好好的,还享受着天伦之乐的时候,当时他很后悔当初为何会为了这个老家伙感到惋惜。
韩伯高沉思片刻,最终在程德感到有些不耐的时候,不急不缓地回道:“将军良苦用心,属下多谢将军。还望将军放心,属下定会竭尽所能,教好民政这门课程,并且不会藏私,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传授给泗州学院的学生。”
程德满意地看了韩伯高一眼。
接着,程德朝着龚伯遂看去,龚伯遂不知为何,心里倒是感到一阵忐忑不安。
他虽然与韩伯高同为元朝降臣投降程德,但他和韩伯高不同的地方,便是他的年岁还算年轻,他觉得自己在官场上可以更进一步,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为自己的子女谋一份滔天富贵。
程德打量了龚伯遂一阵后,这才开口道:“我派人调查过你,发现你在出谋划策一事上颇为善长,而且还很有急智,才学上也不浅。思来想去,我想任你为将军府谘议参军一职,你可愿意?”
龚伯遂心想,在大元那里,自己担任的官职是中书参议,到了泗州军这里,便是谘议参军,他再结合刚刚程德提及的有关自己的话语,便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根据他所了解的事情,他知道在泗州军体系里,还有一个人也担任着谘议参军一职,此人便是罗茂。
现如今,他也担任着和罗茂一样的官职。
这对龚伯遂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好事。
他想着,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虽无法像罗茂那样能够有机会掌军权,但是,他可以在泗州军体系文臣中谋得一份滔天富贵,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龚伯遂连忙朝程德躬身行礼道:“属下龚伯遂多谢将军信任。”
程德:“龚伯遂,明日,你便来此协助我处理一些事务。今日,你便继续歇着。”
龚伯遂:“遵令!”
程德看着韩伯高、龚伯遂:“你们二人就先下去吧!”
“是。”韩伯高、龚伯遂一同离开了书房。
此时,书房里只剩下了程德与张七九两人。
程德看着张七九道:“这几日,马黎诺里在科学院传授的东西,你都派人记录好了吗?”
“回禀将军,全都记录好了。每日他们传授的东西,都已经记录在册,属下已经将这些东西放在隔壁屋里了。”张七九低着头回道。
“从今往后,这些东西,只能放在我书房。”程德望着张七九说道。
张七九连忙道:“那属下这就去派人将这些东西搬到这屋里来。”
程德目光一阵错愕:“东西很多吗?”
张七九回道:“回禀将军,确实很多。”
“这样吗?”程德陷入了沉思。
“那这些东西,暂时继续放在隔壁屋里好了。不过,记得派人对这些记录的东西好好装订成册。此外,这些记录下来的东西,记得派心腹之人看守。”程德叮嘱张七九道。
“属下明白。”张七九答道。
“还有,龚伯遂今后便在我书房协助我处理事务,我的书房里面就再添上两个伏案。一个属于龚伯遂使用,一个便属于你使用。”
张七九听到这话,不禁愣住了,疑惑地看向程德。
“你把之前锦衣卫打听到的有用消息再筛选一遍,编订成册子,等你什么时候完成此事,我就撤去属于你的伏案。当然,除了让你办此事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我不在这书房的时候,记得帮我好好盯紧了龚伯遂。不过,也不必表现太过。”
张七九没有丝毫磨蹭:“属下遵命!”
“接下来三天,泗洲城要举行科举试点选拔,让锦衣卫散布在泗洲城各个角落,若是在这期间出现了有煽动人心的可疑之人,无须请示我,可令锦衣卫直接抓捕控制起来,投入锦衣卫诏狱中。”
张七九心神一凛,连忙答道:“遵令!”
“你且下去好好安排吧!”程德对张七九摆了摆手道。
张七九点了点头,在向程德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退出了书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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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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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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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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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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