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闻言,点了点头,便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将军,那龚伯遂值得相信吗?”郭英望着此时已经下了城墙的龚伯遂,对程德说道。
程德瞥向龚伯遂一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我看来,此人还是可以相信的。”
郭英听后,便沉默在那里。
“我吩咐你一件事,这件事一定要办得隐秘些。”程德转过头,面向郭英时,脸上已经布满了凝重的神情。
郭英目光里充满着疑惑地望着程德,等待着程德的下文。
程德凑近郭英面前,对他轻声耳语一阵如此如此。
郭英听完程德所言,心中霎时间浑然一震,目光里的瞳孔猛地一缩。
郭英的脸上此时有些惊疑不定:“将军,真需要这么做吗?”
程德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向了前方尽头元军大帐处,轻声叹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如何,我是不相信那脱脱的,我做的这手准备,希望到时候用不上吧!否则的话,那脱脱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郭英沉思稍顷:“将军如此而为,恐怕将会背负骂名,不如将此事都推在属下身上。”
程德深深地望了郭英一眼,目光里充满了温和:“我为泗州军之主,这个骂名,只有我才能背。而且,这个骂名究竟会不会有,到时候就要看脱脱怎么做了。如果他没有什么异心,那么,于双方而言自然是极好的。可若是他敢在背后弄些小动作,即便我背负一世骂名,又如何?再说了,真到那时候,将这件事推到元军身上,你说我治下的百姓是愿意相信元军,还是愿意相信我呢?”
“当然了,这件事做不做,还是取决于脱脱的选择。即使我真的背负骂名,我也有办法将这骂名洗掉。”
听到程德这番话,郭英心中才松了口气。
一想到程德交代他做的事情,他的心里便闪过一丝阴霾。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情,谁对谁错,真的不好言说。
“将军请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盯着的。”郭英对程德作出承诺。
程德:“嗯。这件事,交给你做,我也放心。”
郭英点了点头。
程德:“此外,为了防止脱脱有其他想法,我准备在脱脱大军过清江城时,将城内泗州军全都退到清河城,同时,我会派一些人在这之前将清江城全部拆掉。我这么做,你知道有何深意吗?”
郭英没有丝毫犹豫:“将军是逼迫脱脱不得不过清江城。”
程德不置可否,既没有说赞成,也没有说不赞成。
他静静地望着前方尽头元军大帐的方向,眼里闪烁着一丝幽光。
没过多久。
程莹出现了。
程莹疾步来到程德跟前:“属下拜见将军!”
“程莹,你觉得凭借清江城,能抵挡住脱脱的近乎二十万大军吗?”程德平静地问程莹道。
程莹不假思索地回道:“不能!”
“没错,凭借清江城,我们无法挡住脱脱的近二十万大军。所以,我同意了脱脱的求和。”程德忽然说道。
程莹的心中顿时吃了一惊。
脱脱求和?
依着脱脱的性子,此间是否有诈呢?
突然。
程莹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地落在自己身上,不禁对望了过去,发现是程德时,程莹说道:“将军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去做?”
程德指着前方尽头的脱脱大营:“你可有什么方法,能将他们全都留在这里呢?”
程莹顺着程德所指的方向望去,面色一滞。
“回禀将军,恕属下智拙,想不出什么能将这些元军永远留下的想法。”程莹干脆地回道。
程德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不为所动,而是继续道:“想不出才正常,我也想不出。”
程莹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必须要想出方法来呢!
“等龚伯遂的粮食以及马匹交付后,便由你带着麾下人马,将清江城全都拆了。”程德忽然对程莹说道。
程莹一怔,目光有些愕然地看着程德:“将军,这......”
“听我的就是了,至于为何这般做,你多想想应该就懂了。”
程莹只好点头道:“属下这就将此事吩咐下去。”
“嗯。你去吧!”程德回应了一声。
程莹又朝着程德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匆匆离去。
尔后,程德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郭英身上:“你现在就去准备吧!”
郭英:“是。属下这就去。”
目送着郭英消失在眼前,程德又望了一阵前方尽头的元军大帐后,便头也不回地下了城墙,直奔军营处。
他准备将兵马,都陈兵在清河城。
龚伯遂返回了元军脱脱的中军大帐。ωωω.χΙυΜЬ.Cǒm
此时,中军大帐里,还有两道让龚伯遂非常熟悉的身影:伯帖木儿、汝中柏。
看到汝中柏出现在这里,龚伯遂心中很是惊讶。
这汝中柏不是在洪泽城那边吗?
他怎么来了?
脱脱、伯帖木儿、汝中柏都静静地看着龚伯遂,龚伯遂则是平静地看向脱脱。
脱脱面色不喜,深深地看了一眼龚伯遂,问道:“龚参军,不知你和程德谈得如何?”
龚伯遂:“程德已经答应了。他一口咬定要两百万石粮食,还有五万皮马。”
“什么?这程德竟然如此贪得无厌!”脱脱气得直接站起,面色铁青。
“不过,在我的据理力争下。这程德最后同意了只要一百万石粮食,以及两万五千匹马。”龚伯遂面色平静地补充道。
脱脱:“......”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龚伯遂,脸上很不好看:“两万五千匹马?”
脱脱沉思须臾,这才开口道:“两万五千匹,就两万五千匹,我答应了。除此之外,他还提出什么其他条件没有?”
龚伯遂面露迟疑。
脱脱:“有话就说。”
龚伯遂:“这程德说必须让我押着这些东西,亲自交到他手上。一旦丞相在过清江城时,若有什么其他想法,这程德言明会第一个杀了我祭旗。丞相应该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吧?”
脱脱心中骤然一惊。
他看到了龚伯遂脸上的迟疑,他虽然的确有其他想法,但看到龚伯遂这神色,有些话,就不便再宣之于口了。
他有些担心,若是真说了,恐怕这龚伯遂也不愿亲自押着这些答应给程德的东西了。
在脱脱看来,若是这程德真杀了龚伯遂祭旗,也省了他花费心思除掉龚伯遂这个事情了。
想到此处,脱脱想暂时稳住龚伯遂,于是说道:“龚参军,我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如今,我只想领着我大元军队返回大都。至于其他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想了。”
龚伯遂沉默着没有说话。
良久。
龚伯遂才说道:“既然如此,那龚伯遂告辞。等丞相什么时候点清完东西后,再唤我龚伯遂去办此事。只是我希望丞相能够遵守诺言,当我完成丞相这件事后,丞相必须放了我的家人。”
脱脱面色有些难看。
他看到汝中柏和伯帖木儿频频往自己投来探寻的目光时,心中很是不悦。
“此事,你大可放心。有汝中柏和伯帖木儿为证,你还担心什么?”脱脱满脸的不高兴。
龚伯遂也知道适可而止,没有再激怒脱脱,而是转身离开了脱脱的中军大帐。
看到龚伯遂离去后,脱脱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随即,脱脱将目光看向了汝中柏与伯帖木儿:“你们说,我们在过清江城时,这泗州军会不会对我们突然发动偷袭?或者说,他们会不会在清江城设伏埋杀我大元军队?”
伯帖木儿陷入了沉思。
汝中柏则是略微思索一番,便开口道:“丞相的担忧不无道理,到时候,不如由末将率领着士兵走在最前面,由丞相坐镇中军,而伯帖木儿统领后军,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脱脱满意地看着汝中柏:“既然如此,便依你之言。”
汝中柏点了点头。
“一百万石粮食,两万五千匹马,我想将此事交由你去办。不知你可否愿意?”脱脱将视线移到汝中柏身上。
汝中柏:“好,末将这就去办。”
脱脱:“嗯。两天之内一定要准备完毕。”
汝中柏:“是。”
脱脱:“你先下去忙吧!”
汝中柏朝着脱脱行了一礼后,便急忙离去。
伯帖木儿目送着汝中柏离去,他起身准备也告辞离开时,谁知,在这时,脱脱及时地喊住了他:“伯帖木儿,你先坐着。”
伯帖木儿只好苦着脸,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地坐着,眼睛时不时地瞥向脱脱。
当伯帖木儿发现脱脱的神情还算正常时,他才呼出了一口气,感到有些如释重负。
脱脱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尤其是脱脱不怒自威的气压,常常让他感到浑身难受。
“你觉得安东州怎么样?”脱脱忽然出声道。
伯帖木儿一惊,丞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东州......还行。”伯帖木儿的语气有些轻。
“这样吗?这一次我大元的士兵对上泗州军的士兵,没有讨到一点好处。说实话,我心中极为不甘,也很忧愁。”
伯帖木儿抬头,悄悄地打量着脱脱那张面色平静的脸,他并没有看到丞相脱脱脸上的忧愁。
于是,伯帖木儿保持着沉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可是,脱脱并未放过他,而是继续说道:“这一次,返回大都前,我会留下一支军队。”
伯帖木儿心中一个咯噔,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非这个被留下的人是他?
凭什么?
瞬间,伯帖木儿心中涌现出了极为强烈的不满。
下一刻。
脱脱的话语,击溃了伯帖木儿:“我经过仔细斟酌,我想让你留下来,帮大元盯好程德。我会给你留下十万人马,至于粮食的问题,你也不必担忧,等我返回大都后,我会筹集粮食,每个月都会派人将粮食运至安东州。”
伯帖木儿眼前一黑,强自振作精神,对脱脱说道:“丞相,末将只有一身勇力,像这般需要动脑的事情,依末将之见,还是交给汝中柏比较好。在智谋方面,汝中柏胜过末将千百倍,还望丞相三思。”
脱脱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的语气突然转冷道:“你平时不是自诩在智谋方面,不比汝中柏差点吗?怎么,现在你告诉我说你不行。难道说,你一直在欺骗我吗?”
伯帖木儿额头沁出冷汗,面色有些发白,低着头,急忙辩解道:“回禀丞相,末将的意思是......这程德如此狡猾,末将担心,这十万人挡不住那程德啊!”
脱脱狠狠地瞪了一眼伯帖木儿:“等我回了朝廷,我会派人来助你。”
伯帖木儿一怔,对上了脱脱不善的目光,只感觉头皮发麻。
“如此......末将尽力而为!”
脱脱看着伯帖木儿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心中也很无奈。
眼下,他手中能拿得出手的大将,目前也就那汝中柏,还有这伯帖木儿了。
只可惜,这伯帖木儿勇力虽有,但智谋不足。
至于,这汝中柏他决定带回朝廷。
他心中想的是等回到朝廷后,想办法将汝中柏派去镇压刘福通起义军。
至于程德这边,他想着等收拾好刘福通起义军后,再来收拾程德,肯定能够如愿。
不过,为了防止程德继续壮大,他想着留下伯帖木儿,帮大元死死地盯着程德。
这伯帖木儿看他的样子,要不是自己逼他一把,想来他心中也是不愿意留下来的。
脱脱想到这里,便摆了摆手,对伯帖木儿说道:“你先下去吧!好好挑选出十万人。”
伯帖木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脱脱这句话直接给堵住了。
“末将......遵令!”
说完后,伯帖木儿感觉自己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此刻,他只感觉浑身有些无力。
一想到今后都要和这程德打交道,他的心便没来由地就一颤。
对于这程德,本来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自程德夺下泗阳城、宿迁城、清河城、清江城时,便引起了伯帖木儿的无比重视。
在伯帖木儿看来,若是换做他是程德,恐怕他也无法做到像程德这般,将这样的必死之局,硬是破解了。
尤其是他私下里找来一些人,前去打探有关程德的消息。
等收集完程德的消息后,伯帖木儿认为自己对上程德,胜利的概率很渺茫。
至于他赖以依仗的勇力,跟程德相比,似乎也没有什么优势时,他的心里开始对这程德产生了一丝惊惧。
此人,端的是可怕无比。
本以为这一战结束后,他便可以返回大都,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可谁知,丞相脱脱却是将他留了下来。
而他,也根本无法拒绝。
虽然如此,但他心里极为不服气。
他心里想的都是,为何丞相不将汝中柏留下,却偏偏将我给留下?
莫非我在丞相的眼里,已经是可有可无的棋子了?
就像是龚伯遂一样。
念此,伯帖木儿的心里很难受。
他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离开脱脱中军大帐的。
等他返回自己的营帐后,他闷闷不乐的喝着烈酒,一杯又一杯地往嘴里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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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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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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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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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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