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水患每四年一次,明堂可知每次包括狄公闸在内的水门,都是谁建的吗?”
“难道不是每任县令?”
“是也不是。”
“哦?”
“下官要先恭喜明堂,到了咱们龙城这个好地方。”
“好地方?比洛阳麟台还好?”
“这个自是比不上,不过比上不足,比下却是大大的有余,做县令简简单单就能升官发财,难道不是个好去处吗?”
“四年一次大水,还能简简单单,还能升官发财,仅能有如此好事?得请教请教。”
“欸,请教不敢请教不敢……其实这些都是每任县令上任后的常规惯例了,大伙默认了,就算下官不说,也会有其他人与明堂说,只是今日看见明堂有励精图治之志,实不忍明堂走吃力不讨好的弯路,所以下官得小小提醒一下。”
“洗耳恭听。”
“历任龙城令上任遇大水,都会第一时间拜访本地土豪乡绅,筹集善款,他们捐了,富户中农们才会跟着捐……”
“懂了,是不是成事之后,土豪乡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良民们的钱三七分成?”
“咦明堂原来不是不知道,看来是下官自作多情了……不过明堂这个直接分光也太狠了,百姓良民们的钱不能全分了,咱们得拿出一部分赈灾治水,师出有名,这样谁也挑不出来毛病,不过赈灾治水的时候,咱们可以适当的小小节省一点,而灾民里面的壮丁可以直接用,又是节省一笔……”
“刁大人真的是……太暖了。”
“哪里哪里,都是明堂贤明慈悲。另外明堂刚刚说的还有一点不全对,土豪乡绅的钱咱们不用每一家都如数奉还,咱们可是他们的父母官,又不是跪着要饭的,龙城有难,让他们捐点款帮明堂分忧怎么了。不过……”
“原来我一个龙城令的官印这么值钱?大家都得给面子。”ωωω.χΙυΜЬ.Cǒm
“明堂说笑了。不过这其中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若想土豪乡绅们捐的多、百姓良民们都跟着捐,必须得有‘一户人家’带头募捐!”
“谁啊?哦……柳家。”
“没错!西岸柳家是龙城第一家族,只有他们带头捐了大额灾款,其它土豪乡绅才会跟上,不然这些人全都是缩头乌龟,捐不了几个银子……而柳家捐的钱,咱们事后得如数奉还,人家给面子,咱们也得有诚意,剩下募集的银子,得和他们三七分成。”
“还要分三成?”
“三成是咱们的,七成是人家的。”
“那咱们这不就是跪着要饭的?早说呀你,绕一大圈子要饭。”
“哎哎明堂,你先听下官说完,分七成给他们是辛苦费,到时候他们会派来一伙精锐的工户匠作,帮咱们重建狄公闸,这可是个技术活,整个龙城最精湛的工匠全在他们古越剑铺,平日里求都求不来,就算咱们有赈灾粮,也没法一时间找这么多工匠……
“所以到时候,咱们只需要从灾民里抽出一批壮丁,协助柳家工匠修闸就行了。咱们分三成,不寒碜的。待修好狄公闸,不废朝廷与州里一枚铜板就治好了水患,明堂你不升官谁升官?”
“刁大人升官。”
“哪里哪里,全都仰仗明堂。”
“仰仗我带你一起跪着要饭?”
“……”
“刁大人,你知道鄙人为何来这里吗?”
“不慎顶撞了女帝和公主?”
“不是,是故意。我就是骨头太硬,朝堂上跪不下去,所以才坐在了这里。”
“原来明堂真是正人君子啊。”
“也不是。要饭,可以;跪着,不行。”
“那明堂这是要哪样嘛?恕下官道行太低,看不太懂。”
“你说,我就不能站着把饭要了吗?”
“噗~”
“这茶喷的挺有艺术感。”
“你…咳咳咳…你他娘不就是白嫖?”
“你说什么?”
“我说……明堂高见。”
……
“进士探花郎?七品知县?不就是来跪着要饭的吗!装什么正人君子?清你娘的高啊!草草草……”
一间奢华院落内,有一群黝黑昆仑奴在门口跪成一排,不敢抬头,他们前方的屋内,传来劈里啪啦的响声,和男子的吼声。
屋内名贵瓷器、山水珍画、古董金石、宝石香料统统被砸落一地,有一道跛腿身影在疯狂甩挥剑器,砍檀木房、砍八仙桌……见到东西就猛砍撒气。
似是要把在某人身上落下的面子全都砍回来。
院子里无人敢接话,因为众人丝毫不怀疑,若此刻被屋内的柳子麟给关注到,那么剑下一秒就会落到他们脖子上,而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不过柳子麟虽然性格暴虐,在龙城横行霸道,风评很差,很对不起这名字,但是他却有两位公认优秀的哥哥。
大哥柳子文与二哥柳子安。
对于这三兄弟,有外人戏称柳家三虎,其中,柳子文“智虎”,柳子安“病虎”,柳子麟“疯虎”。
眼下柳子麟还没接手家业,古越剑铺与所有的家族产业都归他两位兄长管理。
柳子文与柳子安一主一副,撑起了蝴蝶溪西岸“龙王柳”的鼎沸家势。
“还有那个射我鹰的小娘皮,书院读书人道脉了不起?以为我们柳家没有练气士?全给老子等着,踏马的!”
柳子麟还在挥剑暴怒,院外却走来一个瘸腿中年僮仆,径自穿过院子里跪成一片奴仆。
瘸腿僮仆在门前停步,表情平静:
“三少爷,二少爷让仆带话:滚回屋子,禁足一旬,不准出门惹事,那个胡姬也不准再动。”
柳子麟瞬间安静下来,只是袖子下的手攥成了拳。
“疯虎”的牙缝里低吼出:“难道老子被阴了就这样算了?”
瘸腿僮仆面色平常道:“二少爷还说,若今天被打断腿的是县令,那他与大少爷会替你擦屁股,可惜被打断腿的是个废物,屁股自己擦,腿自己接,别这种小事也来脏了他手。”
柳子麟嘴角狠狠抽了下。
他沉默了会儿,忽问:“大哥说话了吗。”
本准备转身走的瘸腿僮仆看了眼柳子麟,点点头:
“大少爷当时也在旁边,对二少爷说了句……新来的县令喜欢公道,那就给他公道。
“另外大少爷还说,若是三少爷问了,那就让仆也替他带句话,让三少爷听完后好好想想怎么接腿。”
“说。”柳子麟丢下剑,吐出一字。
瘸腿僮仆学着那位少家主的口气,语气淡淡:
“新县令与谢氏女暂不能杀。
“杀人者,诛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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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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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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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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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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