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知道夏初见是善意的隐瞒。
她不想她为她担心。
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夏远方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所以何必让她增加心理负担呢?
夏远方发现自己确实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
没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本事,这种危险就永远无法排除。
夏初见看见夏远方的肩膀轻轻耸动,看见她拿了沙发前面条桌上的纸巾往脸上擦拭。
姑姑在哭……
夏初见闭了闭眼,走过去说:“姑姑,都过去了,我没事了。而且因为这件事,我因祸得福,跟特安局的首长们都认识了……”
宗若安:……。
突然被夏初见叫“首长”,就……挺突兀的。
他也走回来,对夏远方说:“夏女士,夏初见是个很勇敢,也很有能力的女子。她太独立了,我都忘了她才十七岁。这是好事,您也不要苛责她。”
夏远方抬了抬手,制止他们说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净了,但是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夏远方哑声说:“宗上校,那個樊成才,明明是主谋,为什么他只是被内部调查?难道法律都拿他没办法吗?”
夏初见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她坐到夏远方身边,安抚式地抱住了夏远方的肩膀。
宗若安摇了摇头,镇定地说:“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三个类人,已经被夏初见杀死,还有两个基因进化者,已经被我们关押。樊成才最多算是谋财,不到害命的程度。因为那两个基因进化者,把跟‘害命’有关的一切罪责,都揽下了。”
“而且樊成才是贵族,从刑事角度,贵族有一定的特权,所以你们可以对他发起诉讼,要求民事赔偿,但是刑事方面,很难给他定罪。”
“就这么饶了他?”夏远方十分失望,对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更是恨之入骨。
夏初见也想樊成才死,但她更知道,只靠法律,是根本没法让樊成才去死的。
“姑姑,您别伤心,这种人坏事做尽,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夏初见平静地安慰夏远方,同时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他的报应,就是我。
夏远方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拿出笔,在那份文件上签了字,沙哑着嗓音说:“既然这样,那我就签字了。民事赔偿也算了,我们这种平民家庭,哪有那么多钱请律师告一个贵族?”
把那份文件递给宗若安的时候,她又问:“但是樊成才的那两个基因进化者下属,能判死刑吧?”
“嗯,我们已经把情况转交给律政司,他们会提起诉讼,法庭会判的。”
“所以你们还是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被判死刑。”
“夏女士,凡事上了法庭,就不是我们能保证的。”
“既然如此,我们不需要出庭吧?”
“不用,有这份签字的文件就可以了。”
宗若安说得很诚恳。
夏远方摆了摆手,“行,我知道了。初见,你帮我送宗上校出去。”
这是一刻都不想宗若安留在这里。
宗若安恰好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他点点头:“那我就告辞了,您保重。”
夏初见披上大衣,跟宗若安一起出门。
她径直走向电梯,摁了按钮。
宗若安似笑非笑地说:“你们的电梯,不是被人霸占了吗?你还敢用?”
夏初见一本正经地说:“没那回事,我还是可以用电梯的。”
宗若安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如果不是亲自来一趟,他还真不知道还有这么落后的电梯。
就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争的?
一分钟后,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刚一出来,就看见一楼大厅里乱哄哄的。
夏初见耳朵动了动。
她听见陈婶哭喊的声音。
“邦雄!我求求你!去找找我们的女儿吧!我昨天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她!她是我的命根子啊!”
就在一楼大厅进门的地方,一个头发乱糟糟,穿得很破旧的中年妇女趴在地上,正抱着一个男人的腿在哀嚎。
那男人像是喝醉了的样子,砰的一声摔碎了手里的酒瓶子,一手攥着那女人的头发,一边啪啪抽她的脸,还在吼她:“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这个小贱人!平时我教训她,她都不听!现在更是夜不归宿!要翻天啊?!”
正是陈婶和她丈夫祝邦雄。
夏初见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又在家暴,不仅在家里打,还到大庭广众下打。
夏初见往前走了一步,本来想制止那个祝邦雄,可听见陈婶的哭喊声,心里一动,又把脚缩了回来。
宗若安斜睨她一眼,悄声说:“……为什么不上去?这男人你能对付。”
夏初见:……。
她没好气说:“宗上校,人家两口子打架,我凑什么热闹?”
宗若安愕然:“……这是一对夫妻?家暴是犯法的,她为什么不报警?”
夏初见心念电转,淡淡地说:“不是每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有勇气报警的。那是我邻居,他都打她打了十几年了。”
宗若安深深看她一眼,说:“也对,这种事,大概是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夏初见理直气壮:“宗上校慧眼,敢这么对我的男人,他家里人年年都给他们上香呢。”
宗若安失笑,摇头说:“我一般不管闲事,但是遇到了,不管就是莪失职。”
“你又不是惩戒署的官员,关你什么事?”夏初见有点紧张,挺担心宗若安插手。
宗若安收了笑容,来到祝邦雄和陈婶旁边,说:“你们刚才说,女儿不见了?请问你女儿多大年纪?”
陈婶抬头看见宗若安,马上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说:“您是哪位?您能帮我们吗?”xǐυmь.℃òm
祝邦雄见宗若安气度不凡,也不敢继续打陈婶了,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关……关你屁事!”
夏初见连忙走过来,大声对祝邦雄:“祝先生,特安局的宗上校你也敢骂,大早上你就喝醉了?”
祝邦雄一听“特安局”三个字,酒立刻醒了大半。
他瞬间变脸,一脸的谄媚和讨好,还朝宗若安伸出手说:“您是特安局的首长?幸会幸会!”
宗若安慢条斯理把手插进裤兜里,没理祝邦雄,而是继续看着陈婶说:“我刚才问,是不是你们的女儿不见了?她多大年纪?”
陈婶抽泣着说:“我女儿十八岁了,是初见同学,昨天放学之后,她就没有回家……”
夏初见不敢跟她使眼色,只是一脸好奇地说:“陈婶,您是在找莺莺吗?她怎么了?不见了?”
陈婶接过她的话头,又哭了起来,说:“初见,你跟莺莺是同班同学,我问你,昨天放学之后,你看见莺莺了吗?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夏初见瞪大眼睛:“她还没回来吗?!”
祝邦雄和陈婶异口同声问:“你知道她去哪儿了?”
夏初见不安地看了宗若安一眼,欲言又止。
宗若安见是夏初见的同学,点了点头,说:“我今天正好没事,可以帮你们找一找。”
夏初见露出欢喜的神情,拉拉陈婶的胳膊,说:“陈婶,这可太好了!宗上校是特安局的人,找人不费吹灰之力!”
陈婶呐呐向宗若安表示感谢,然后充满希翼地看着夏初见,说:“初见,你知道莺莺去哪儿了吗?”
夏初见叹口气,说:“昨天下午放学,莺莺本来应该跟我一起回家的,可隔壁班有个女生叫住她,让她跟她一起去‘见世面’。”
祝邦雄回过神,立刻问:“见世面?什么见世面?”
夏初见说:“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莺莺走得急,说是去一个什么私人会所,那个同学说要……说要……”
她看了祝邦雄一眼,欲言又止。
祝邦雄瞪她:“快说!不然我告你知情不报!”
夏初见:“……”
她冷下脸,撇嘴说:“那我不说了。你女儿莺莺已经年满十八岁,有行动自由。她想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你——!”祝邦雄见状,习惯性地举起巴掌,就要扇夏初见。
他在家打女人打习惯了,平时也看不起女人,特别是又喝了酒,自然更加控制不住自己。
夏初见当然不会让他打着自己。
不过她还来得及躲,宗若安已经一把抓住祝邦雄的胳膊,冷声说:“还敢袭击未成年,你是想坐牢?”
宗若安略微动用了一下精神力,祝邦雄两眼一翻,直接被他的精神力弄晕过去了。
宗若安松开手,祝邦雄就跟一堆重物一样,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陈婶一脸怯懦的样子,忙向宗若安求情说:“首长大人,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丈夫吧!他是喝醉了,平时不这样的……”
“陈婶!祝先生平时就这样!哪怕他没喝醉!”夏初见“义愤填膺”说道。
陈婶抹了抹眼泪,低头说:“初见,你只要告诉我,我的莺莺,到底去哪儿了?”
夏初见叹口气,说:“我确实不是很清楚,莺莺只是告诉我,隔壁班的芬苔妮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要带她去一个叫‘羽’的私人会所。”
“那个人叫芬苔妮?你知道她的联系方法吗?”陈婶连忙追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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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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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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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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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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